此時寶玉已過了百日,出門行走。亦曾過來見過金桂,“舉止描述也不怪厲,普通是鮮花嫩柳,與眾姊妹不差高低的人,焉得這等樣情性,可為奇之至極。”是以心下迷惑。這日與王夫人存候去,又正遇見迎春奶孃來家存候,提及孫紹祖甚屬不端,“女人唯有背後裡淌眼抹淚的,隻要接了來家散誕兩日。”王夫人因說:“我正要這兩日接他去,隻因七事八事的都不遂心,以是就忘了。前兒寶玉去了,返來也曾說過的。明日是個好日子,就接去。”正說著,賈母打發人來找寶玉,說:“明兒一早往天齊廟還願。”寶玉現在巴不得各處去逛逛,聞聲如此,喜的一夜未曾閤眼,盼明不明的。
金桂嘲笑道:“除了他另有誰,莫不是我本身不成!雖有彆人,誰可敢進我的房呢。”薛蟠道:“香菱現在是每天跟著你,他天然曉得,先拷問他就曉得了。”金桂嘲笑道:“拷問誰,誰肯認?依我說竟裝個不曉得,大師丟開手罷了。反正治死我也冇甚麼要緊,樂得另娶好的。若據知己上說,左不過你三個多嫌我一個。”說著,一麵痛哭起來。薛蟠更被這一席話激憤,順手抓起一根門閂來,一徑搶步找著香菱,不容分辯便劈臉劈麵打起來,一口咬定是香菱所施。香菱叫屈,薛阿姨跑來禁喝說:“不問明白,你就打起人來了。這丫頭伏侍了你這幾年,那一點不殷勤,不經心?他豈肯現在作這冇知己的事!你且問個清渾皂白,再動鹵莽。”金桂聞聲他婆婆如此說著,怕薛蟠耳軟心活,便益發嚎啕大哭起來,一麵又哭喊說:“這半個多月把我的寶蟾兼併了去,不容他進我的房,唯有秋菱跟著我睡。我要拷問寶蟾,你又護到頭裡。你這會子又負氣打他去。治死我,再揀繁華的斑斕的娶來就是了,何必作出這些把戲來!”薛蟠聽了這些話,更加著了急。薛阿姨聞聲金桂句句挾製著兒子,各式惡賴的模樣,非常可愛。無法兒子偏不硬氣,已是被他挾製軟慣了。現在又勾搭上了丫頭,被他說兼併了去,他本身反要占和順讓夫之禮。這魘邪術究竟不知誰作的,實是鄙諺說的“清官難斷家務事”,此事恰是公婆難斷床幃事了。
薛蟠急的頓腳說:“罷喲,罷喲!看人聞聲笑話。”金桂意謂一不作,二不休,更加發潑喊起來了,說:“我不怕人笑話!你的小老婆治我害我,我倒怕人笑話了!再不然,留下他,就賣了我。誰還不曉得你薛家有錢,行動拿錢墊人,又有好親戚挾製著彆人。你不趁早施為,還等甚麼?嫌我不好,誰叫你們瞎了眼,三求四告的跑了我們家何為麼去了!這會子人也來了,金的銀的也賠了,略有個眼睛鼻子的也兼併去了,該擠發我了!”一麵哭喊,一麵滾揉,本身拍打。薛蟠急的說又不好,勸又不好,打又不好,央告又不好,隻是出入咳聲感喟,抱怨說運氣不好。當下薛阿姨早被薛寶釵勸出來了,隻命人來賣香菱。寶釵笑道:“我們家向來隻知買人,並不知賣人之說。媽但是氣的胡塗了,倘或叫人聞聲,豈不笑話。哥哥嫂子嫌他不好,留下我使喚,我正也冇人使呢。”薛阿姨道:“留著他還是調皮,不如打發了他倒潔淨。”寶釵笑道:“他跟著我也是一樣,反正不叫他到前頭去。今後斷絕了他那邊,也如賣了普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