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車就鬆泛了,靠著車圍子,頂馬跑動起來,半夜裡的都城乾道不像白日似的人來人往,青石路往前伸展,大玉輪底下,路麵泛出幽幽的藍光。酒喝多了上頭,車廂的一角供個滿天星的香爐,裡頭香塔燃著,嫋嫋煙霧直衝腦門子。把竹簾打起來,吹吹冷風,人也復甦些兒。
兩個門徒送到門外,一看好傢夥,大板車首尾相接,前麵栓了四頭走騾,車上坐滿男女長幼,瞥見烏長庚都給他讓座兒。他是會頭,坐最前麵以便發號施令。都安設好,趕車的鞭子一揚,“嘚兒”一聲,車就出了同福夾道。
“不偷,去鳥市上轉轉,不是有賣狗的攤兒嗎,我們買一隻得了。”
“死不了。”他擱下筷子,聞聲外頭有人號召,從牆上摘了草帽戴上,肩上挎好了阿誰泥黃的褡褳,這就出門去了。
烏長庚夾菜,瞥見一根肉絲兒,往她碗裡撥一撥,慢吞吞道:“我告了幾天假,今兒就走。外頭車都預備好了,關城門前出去,夜裡趕路風涼。後半夜找個處所搭蓆棚,哪兒住不是住啊。吃呢,道上有舍粥的,有舍饅頭的,你要消暑,另有綠豆湯候著你呢!”說完了拿筷頭指導他們倆,“我不在,都給我踏結結實的,不準肇事。夏至你是師哥,帶好小樹服侍好差事,出了岔子唯你是問,曉得嗎?”
兩小我蘸了唾沫,在窗戶紙上摳個洞往裡看,屋裡油燈暗,隻見一小我抓著狗嘴,一小我拿刀就割,割完了用燒紅的鐵疙瘩炮烙傷口,那狗吃痛,又叫不出來,直抽大氣。
定宜跟著夏至在外閒逛,這個衚衕竄到阿誰衚衕,狗叫倒是聞聲了,好幾家都拴著,也不好打主張。走著走著乏了,先頭滿心的熱乎氣也散完了,懶惰說:“師哥,我們找個茶棚歇歇腳吧。要碗茶,再聽段大鼓書,聽完家去得了。”
定宜說不過他,販子裡待久了,為掙倆錢用飯,誰不動點兒謹慎思呢!偷就偷吧,歸正就這麼一回,下回她可再也不乾了。
月光亮白,幾丈以內一目瞭然。這個時候,按理除了打更的冇彆人走動了,可一錯眼,瞥見兩小我牽著一隻狗從衚衕裡出來,月影下閃個身,又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