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權沉默了半晌,離席膜拜,重新謝道:“臣謝陛下恩,謝皇後殿下恩。”皇後見天子麵色愈趨丟臉,趕緊笑勸道:“這是節下,陛下便疼疼哥兒們,又來恐嚇他們做甚麼?”又對定權道,“三哥兒快起來,你爹爹是嫌你過分量禮,一家人私底下要如此,反倒感覺生分拘束了。你這孩子也是誠懇過分了些,竟聽不明白。”天子置若罔聞,冷眼看了定權半晌,將手中金箸啪一聲撂在食案上,道:“不必擺出這副向隅的態度,你不想留在這裡,也無人強你所難。”定權微微一愣,躬身恭謹答道:“是,臣辭職。”
餘下幾人見他回身出了殿門,不由麵麵相覷。半晌皇火線喚宮人新取了雙筷子,重新放入天子手中,低聲勸道:“陛下又是何必,太子又不是用心。”天子怒道:“你大可不必替他說話,他就是成心做給朕看的。你看他那張麵孔,一副天下人都虧欠了他的模樣,他眼裡可另有朕?”皇後歎了口氣,亦不敢再多說。四人仍舊接著用膳,一時冷靜無言,氛圍難堪。定棠、定楷又偷偷互看了一眼,各自將一枚鰣魚放入了嘴中。
待太子一行走遠,李侍長早已嚇得癱軟在地,兀自喘氣了半日,才勉強爬起家來,又扶起了阿寶,問道:“無妨事罷?”阿寶方一點頭,李侍長劈臉便是一掌,怒道:“究竟是如何回事?”阿寶捂著臉頰沉默了半日,方答道:“我隻想無人時到苑內四周悄悄看看,不想就如許撞上了。”
皇後落座後悄悄看了他一眼,笑問道:“太子一早便從西府過來,但是辛苦了。”定權微一躬身,答道:“臣不敢當。”皇後又轉向齊趙二王笑道:“你們也是,大寒氣候,難為一大早就起來,多用些吧。哥哥兒喜好鰣魚,恰好你爹爹這裡本日有,算是你的口福,隻是把穩多刺。”又轉問定楷道,“五哥兒喜好甚麼,叫你爹爹賞你。”定楷笑道:“我隨哥哥。”
周循將張陸正引進了書房,君臣見禮,定權讓座後,隨口問道:“張塚宰是從部中來還是從府中來?”張陸正答道:“臣自府中來。”又道,“為部中事。”定權點頭問道:“如何?”張陸正答道:“齊藩向戶部薦了一人,樞部二人。臣同右侍力諫,終壓掉了樞部兩個,一人轉工,一人外放,想來過兩日便會有黃紙。”定權又問道:“朱緣呢,於此事又是甚麼態度?”張陸正道:“朱左侍告病,這幾日未至部中。”定權點點頭,喚他字道:“孟直操心。”又感喟道,“齊藩仗著一貫聖眷隆厚,這些年愈發不將本宮放在眼內了。先皇後在日還好,現在怕是陛下早存了易儲之念,我的處境也是愈發艱钜了。”張陸正安慰道:“殿下不必懷憂自擾,殿下畢竟是先帝最愛重的嫡長孫,陛下就是不作他想,這一層麵老是還要顧及的。”定權嘲笑道:“我當這儲君,不過是憑著先帝餘蔭且我自忖一貫並無大罪惡。至於說甚麼嫡長,現在齊藩的生母纔是中宮,他纔是陛下內心頭的嫡長,我這孤臣孽子,竟不知當將這副業身軀向那邊安插了。”張陸正已經好久不聞他做這等牢騷私語,一時無言,半晌才應對道:“陛下與殿下終是同體,舐犢之情老是會存放幾分的。”說罷本身也覺這官話無聊有趣,實難動聽,又道,“臣等總也是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