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有見問，趕快回道：“昨兒聽聞動靜，就打發渾家過來清算下了。女人出來看看，可還對勁不。如有甚麼不好的處所，儘管叮嚀下來。”

這兩個丫頭方纔各自無話，清算了屋子，打發夏春朝睡了。

夏春朝回到房中，仍覺胸口煩惡，心跳如鼓。珠兒倉猝拿了酸湯過來，她痛飲了兩盞，方纔好些，長歎了口氣，說道：“這譚家表哥如何是這等模樣！那樣憊懶肮臟，那裡像個讀書人，倒像販子惡棍挑腳漢！這要叫他帶著行哥兒讀書，豈不把行哥兒也帶壞了？不成，我明兒要跟哥哥談談，此人還是攆出去的好。”

那醉漢便是夏家的表親、前文所表之譚永初。這譚永初聞聲表兄叱罵，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正要說話，張口卻又吐了一灘出來。

夏恭言兄弟二人，自另有下處安息。夏恭言因不能久留，忙著叮嚀下人把夏春朝姐弟兩個帶來的行李一一歸置安妥，方纔走到客房胡亂睡了個晌覺。

夏春朝主仆三個便往背麵去，行經天井之時，隻見院中栽著的兩株合歡已然開了花，濃蔭當中透著叢叢粉紅色花朵，舉頭望去便如雲蒸霞蔚，煞是素淨。天井東邊還種著三顆一人高的金桂，時下並非花開時節，隻見滿樹翠綠。珠兒指著那三棵桂花樹，說道：“這還是我們進城那年種的呢，因著女人說院子裡還是有些桂花樹的好，花兒香的好，到了中秋弄月時也是一景。老爺就托人自外埠弄了這三棵返來，誰知種下連一年的花也冇看到，我們可就走了。這些年疇昔，這桂樹也長得這麼高了呢。”

夏故鄉間昔日的端方，除非臥病，不在房中用飯，一家子人必然要在堂上一起用飯。隔了這些年，這些莊戶人家還未變動，燒好了飯菜都擺在了堂上。

夏春朝見這桌上擺著四菜一湯：一碟子燒雞蛋、一大碗燒鯉魚快、一盤素麪筋、一碗糟醋蘿蔔，另有一盆野雞湯。雖是鄉間風味，倒也魚肉俱全。

珠兒甚覺委曲，噘嘴道：“我也是看這裡陳列都舊了，以是順嘴一說罷了。何況，他們也不過是我們家的莊戶，我就說兩句又如何樣？”

夏恭言兄弟兩個見堂上已肮臟的不成模樣，又看這譚永初爛醉兮兮，無可何如之下叫了幾個家人將他硬攙回房，熬醒酒湯給他灌服，清算了堂屋，便各自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