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晨街上無人,馬車行走甚快,轉眼便來至夏家大門上。
夏春朝耳裡聽著,不置可否。寶兒便拉了珠兒一把,珠兒覺悟過來,低頭不言。
陸賈氏正滿心煩躁,忽見這兒媳過來講這些狗屁倒灶的廢話,更覺氣不打一處來,將手向桌上一捶,喝道:“閉住你那張破嘴!號喪,成日家就曉得號喪,再不然就是教唆是非!好啦,現在人叫你攆跑了,稱心快意了。家裡捅了個大洞穴,虧空這麼多,我看你們往那裡彌補去!”
再說夏春朝離了陸家門上,坐在馬車裡,沉著臉一字不發。珠兒嘻嘻笑道:“太太今兒可算丟人丟大發了,叫這麼多人瞧著,吃了我一記耳光,看她明兒另有臉出門麼?”
夏春朝不言語,珠兒便道:“先彆問了,快打發小我出來奉告老爺。另有,車上放著幾大箱子呢,尋幾小我抬出來。”那人不敢怠慢,趕緊飛跑出來通報,前麵跟手出來幾個下人,從車上抬了箱籠下來。
柳氏進門,快步走上前去,嘴裡便抱怨道:“老太太,你但是瞧見了,這惡妻仗著勇哥寵她,常日就是這等放肆。今兒您在這兒坐著,這小蹄子也半分情麵不留,把家裡搬了個空,清楚是冇把您放眼裡!我氣不過,出去說了她兩句。這賤人竟然叫她丫頭上來打我!老太太,您瞧瞧,我這臉還腫著呢!”說著,仰起臉往陸賈氏跟前湊。
夏春朝孃家本在郊本土間居住,後因夏員外買賣鬨熱,京裡連開了幾家鋪子,為照看買賣起見,便在城西梅竹斜街上買了一間三進三出的大宅子。舉家遷徙過來,至今也住了七八個年初了。
當時,夏員外正在屋中用飯,忽聽下人來報導:“女人帶著兩個姐兒返來了,門前還抬返來幾口箱子。”不由心中迷惑,暗道:這不年不節的,春朝倒如何不聲不響的跑返來了,這以往再未曾有過的。莫非她在婆家出了甚麼變故麼?
少頃,就見陸誠勇的正頭娘子夏春朝自屋裡出來,隨即一穿金戴銀的婦人也跟了出來,貌似是陸誠勇的母親。這兩人爭論了一回,夏春朝使丫頭打了這婦人一記耳光。那婦人便坐在地下,撒潑大鬨,又哭又叫。夏春朝也不睬此人,帶了丫頭,獨自登車去了。
他在門上站了一會兒,隻見夏春朝已然乘車遠去,那捱打的婦人鬨了一回也進門去了,陸府大門緊閉,隻幾個小廝在門首上坐著,想已無戲可看,便踱步走開,內心暗道:以往當真看不出,達安這娘子竟有這等烈性。昔日達安常常提及,他能有本日,大半是這位夫人的功績。我還不信,隻說這等脆弱無用的婦人,能當甚麼大事。現在看來,該當失實了。隻是看她抬了這麼多箱籠出來,又帶了丫頭乘車,還和婆母大鬨一場,不知是出了甚麼變故。這景象倒好似被休普通。隻是達安前腳才走,這陸家的長輩竟就將兒媳休了麼?達安是正三品的武官,他娘子也是朝廷誥封的三品誥命夫人。陸家哪來的膽量,敢私行休棄兒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