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陸誠勇又道:“今兒收著帖子,司徒侯爵這月十七在城郊清靈園擺宴,請了我去。”夏春朝心中有事,一時也未想起,隨口問道:“哪個司徒侯爵?”陸誠勇道:“另有哪個,就是那日我們救下的那女人的老子,信陵侯司徒仲。”
珠兒笑嘻嘻道:“姨太太,您先彆急著告狀。這滿街站著的都是平常百姓,並冇一個彼衰老爺能替你做主。表女人在我們家裡犯下的案子還冇消,待我們少爺一紙訴狀告到衙門去,屆時上了公堂,任您白叟家如何叩首喊冤都成的,這當下還是省些力量罷。”說著,便朗聲將章雪妍在陸家所行之事儘數講了一番,又道:“那日但是人贓並獲,鐵證如山,我們奶奶愛惜女人名聲,未曾與你們當真,放了你們去。你們不思改過,竟而渾咬起來,當真是禽獸不如!你既說評理,那就請街上世人評一評理,看看你們家女兒如何放蕩無恥、淫邪下作!”
珠兒攙扶她下車,兩人邁步進店。那店裡看門的小伴計,常隨丁裁縫往陸家門裡走動,故此識得。一見她主仆二人出去,趕緊迎上前來,滿麵堆笑道:“奶奶好,今兒過來可有甚麼叮嚀?”一麵就向裡揚聲道:“師父,陸家少奶奶來啦!”
夏春朝順她手希冀去,公然見一圓臉婦人,穿戴一件半新不舊的湖綠鑲邊比甲,下頭一條鴨黃色綿裙子,頭上插著一支骨簪,雙目無光,麪皮蠟黃,腳步疲憊,向這裡過來。恰是陸誠勇阿姨章氏。夏春朝平素見她隻是奪目老辣,滿腹策劃,乍然見了她這等蕉萃之態,不覺微微吃驚,暗自忖道:不過一夜工夫,她如何弄到這般風景!
那寶兒到底誠懇,撐不住便笑道:“奶奶不知,少爺這是怕奶奶今兒回孃家去。還不到晌中午候,少爺就返來了。進門就急沖沖問我奶奶去了那裡,又要叮嚀套馬去我們家。還是我說奶奶去鋪子裡了,少爺這纔不動了。”夏春朝聽了這話,便似笑非笑望著陸誠勇。陸誠勇甚是寬裕,望著寶兒便嗔道:“胡說些甚麼,快過那邊去。”
丁裁縫賠笑道:“女人罵的是,我是做活做昏頭了,才說出那樣的話。奶奶大人大量,彆與我這小人普通見地。”夏春朝笑而不語,看著珠兒同他駁斥了幾句,方纔開口道:“丁徒弟曲解了,我今兒過來隻是同你言語一聲。旁的衣裳臨時丟下,先將我們少爺的那幾件衣服趕出來罷。”丁裁縫聞言,麵現難色,踟躇笑道:“不怕奶奶見怪,依著往昔成例,奶奶的衣裳是最早動手做的,料子裁出來,已然脫手縫了。這時候停手換縫少爺的衣裳,怕要擔擱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