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春朝回至屋中,陪房丫頭珠兒迎將上來,就笑道:“奶奶今兒去的時候長,到這多遲早了才返來。”夏春朝說道:“燒香返來,順道去鋪子裡瞧了瞧。夏掌櫃新上了幾樣好貨,看了看,又算了一回賬,就晚了。”就略去了和祥莊遇沈長予一節。
半晌,陸紅姐俄然憶起街上所買之物,便將那朵牡丹通草拿了出來,遞與夏春朝。夏春朝接了疇昔,見這絨花紮的甚是精美,花腔新奇,豔而不俗,內心倒也非常喜好。隻是慮及婆母平常教誨,嘴裡便說道;“倒是都雅,可惜你哥哥不在家,如許素淨的花兒,我卻不好戴出來呢。”陸紅姐聞言,卻頗不覺得然,說道:“嫂子這便是過慮了,恰是芳華幼年時候,做甚麼不精裝?又不是哥哥死了,嫂子在家守寡呢。整日穿這麼素淨,白白藏匿了嫂子的好姿容!”
夏春朝一聞此話,趕緊啐了一口,就斥道:“小孩兒家,如許的口冇遮攔!你哥哥見在邊關兵戈,如許的話隨便便說的麼?!平白無端,咒他做甚麼!瞧待會兒回了家,我對母親說不說。”那陸紅姐本不怕這嫂子,倒是唯恐母親嚕囌,趕緊嬲著夏春朝的臂膀,連連撒嬌,好嫂子親嫂子叫了四五聲,方纔纏的夏春朝改了口。
這姑嫂二人登上車子,寶兒叮嚀了一聲,車伕便即揚鞭出發,徑往家中行去。
一時酬酢已畢,世人落座。柳氏便望著章阿姨問道:“妹夫在外不好了一場,現在弄到個光身歸鄉的境地。外甥女兒又遭了那樣一場事兒,你現在卻如何籌算呢?”
走到上房門上,恰逢陸紅姐帶了她的小丫頭杏兒走來,見了她便笑道:“我正說要去尋嫂子呢,可巧嫂子就來了,我們倒恰好一道出來。”言罷,更未幾語,就挽了夏春朝的手,步下台階。杏兒打起簾子,兩人就走了出來。
柳氏見女兒這般說,不好多言,隻道:“且先見過你阿姨。”
陸紅姐見附近再無外人,便問道:“嫂子,剛纔那位沈公子,同你是舊識麼?”夏春朝見她問,便將沈夏兩家訂交之情講了一遍,隻隱去了沈家提親一節,說道:“他家同我孃家原是世交,暮年間另有些買賣來往。他小經常隨其母來我家中做客,我們故此認得。”陸紅姐點頭道:“原是如許,我就說呢,嫂子常日裡除卻來鋪子裡盤點看賬,一貫鮮少出門的,又怎會認得如許的人。”說著,略停了停,又說道:“這沈公子倒是一表人才,幾乎連哥哥也要比將下去了呢。”夏春朝聽出她弦外之音,便說道:“我還在家時,我父親也說他不錯呢。隻是天不作美,偏生遇此喪偶之哀。今後若要續絃,隻好往小流派人家裡選了。”那陸紅姐聽了這話,隻是低頭不語,半日方纔歎了口氣。夏春朝也隻做不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