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夏春朝正在屋中靜坐,閒中無事,又將那日開的針線活計取出,繡了幾針。一時陸紅姐抱了那雪獅子走來,夏春朝見了趕緊與她讓座,又笑道:“你又把這東西抱來了,一會兒勾了頭髮抓了衣裳,又要嚷起來。”陸紅姐嘻嘻一笑,也不回嘴,隻抱了貓逗弄。夏春朝又叮嚀寶兒端了兩碟蒸糕蜜酥,姑嫂兩個說話打趣。
據王氏所言,那一承擔物事雖一定見得皆是銀兩,但究竟是陸家財物。柳氏既是陸家婦人,如何能不經上告,便拿錢佈施孃家親戚?雖說現在這陸家是孫媳當家,未免令她不快,但夏春朝在長輩跟前非常恭敬,幾年下來也並無外心。每月臨到月末,還將家中銀錢收支開了流水賬目送來,請她過目。如此這般,才叫她放心。她本也慮夏春朝勢大,今後孫子轄製不住,想著出去小我也好分一分她的權。又覺得既然陸家家道複興,陸誠勇又有個偌大的出息在身,多討上幾房妾侍,多子多福老是功德。這方纔承諾了柳氏的言語。誰知那章雪妍未曾進得家門,柳氏便已做下這等手腳。如果再將章雪妍歸入陸家,難道引狼入室!
陸賈氏睨了她一眼,說道:“你這丫頭,倒是鬼靈精。我冇說為些甚麼,你倒先猜出來了。”一言未休,便說道:“本來我是這般籌算的,平分秋色總好過一枝獨秀。你們太太昔日裡倒也還誠懇,即使胡塗些,到底一心還是為著陸家。就納了她的外甥女兒出去,那倒也冇甚麼不成。但是本日她行出這不循分的事體,那話就要兩說了。那章雪妍我冷眼瞧著,也不似甚麼循分的人,心機靈動的很。如許的人弄出去,轄製的住倒也罷了。如果拿捏不好,隻怕要興風作浪。我起初便說過,我們一家子吃穿都靠著你們奶奶。如果將她弄得離心背意,那就不好清算了。”說畢,便杜口不言。
寶蓮承諾著,又不由問道:“昨兒老太太還說太太要為少爺納妾,是件功德。如何今兒又變了卦?”
這大夫也有了年紀,留著一把尺來長的山羊鬍子,先在外堂見了主家奶奶。夏春朝問了名姓,見在那邊供職。那大夫恭敬回道:“小醫姓趙,在回春堂坐診。”夏春朝點了點頭,便命寶兒引了他往內堂去。
陸賈氏聞聲腳步聲,眼皮也不抬的問道:“她去了?”寶蓮悄悄道了聲:“是。”繼而忿忿道:“老太太是冇瞧見,太太將寶荷打成甚麼模樣,那臉腫的脹豬也似,明兒要如何見人。究竟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就下如許重的手,好不狠心!何況她也是老太太房裡的人,不看僧麵看佛麵,竟而這等冇有忌諱!”陸賈氏笑了一聲,淡淡說道:“你們太太自來是個粗糙脾氣,你又不是不曉得。”說著,將手中念珠木槌一放,就要起家。寶蓮趕緊上前攙扶,陸賈氏便扶著她的肩頭走到對過房裡去,在炕上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