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姑侄兩個走在路上，一遞一句的說話。

那秋英麵白唇焦，一臉病容，少氣有力，卻拿著剪子不肯放手，定要向脖子裡捅。

王二輝見了她，點了點頭，神采略和，還是道：“侄女兒來了，這也罷了。是坐坐就走，還是如何？”寶兒道：“現在我跟著女人到鄉間住去了，路上不便利，住上一晚明兒再歸去。”王二輝聽聞，向李氏道：“既然侄女兒早晨住在這兒，何妨早晨再見？你倒急著叫我返來！”寶兒趕快說道：“姑父不必抱怨姑姑，也是我冇提早說明白。”

寶兒歎了口氣，麵有笑容道：“前年李員孃家遭官事，百口外遷，用不著那些人服侍，就把我姑媽一家子打發了出來。我姑媽姑父做了一輩子花匠，不會彆的謀生，隻幸虧闤闠上打些長工，替人漿洗衣裳度日。我表妹身子打小不好，比年的吃藥，又經常要些好東西滋補，一年下來也剩不了幾個錢。現在眼看著她也大了，家裡卻連嫁奩也未曾辦下，我姑媽兩口兒焦的頭髮也白了呢。”

夏春朝抬手摸了摸她的頭，說道：“我曉得你是個好丫頭，但也委實不必如許。”說著，轉而笑道：“我正要說還愁上哪兒尋個可靠的花匠，可就有現成的奉上門來了。這纔打打盹，就有人送枕頭，也就是有如答應巧的事兒。倒是不知這算個甚麼緣法。”

李氏坐在床畔，抹著眼睛，唉聲感喟個不住。

少頃，王二輝返來，進門就抱怨道：“田裡活計重，大夥都忙著，你叫我返來何為？這少乾一天就少一天的人為，還要自家搭上一頓飯！莫不是秋英又病發了？我走前就跟你說過，她再咳起來，還叫惠仁堂的劉大夫看就是了。”李氏擦了擦手，上來笑道：“今兒有親戚登門，我可不得叫你返來麼？”寶兒也趕快走來，叫了一聲姑父。

寶兒笑道：“這有甚麼難處！鄉間處所寬廣，就是我們女人那院子，也另有好幾間空屋子，隨便挪一間給你們住就是了。”

李氏聽了她這一番話，內心非常活動，但想及家中難處，歎了口氣，說道：“我隻秋英一個丫頭，她的畢生大事，我如何不上心？也難為你惦記取我們，有瞭如許的事，頭一個對我們說。隻是你也曉得，秋英那病是不竭頭了的。一年從年初到年末，統冇幾日是斷了藥的。一時建議病來，立即就要看大夫。在城裡住著，這坐診的大夫甚多，到處兒便可請一個來。但到了鄉間，這就很有不便。我不是不領你的情，隻是這事兒欠好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