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兒垂首不語,過了好一會兒才悄悄點頭。
一場風雅嘉會,被沈哲子生生竄改成一場招標會,除了以往已經肯定合作的幾個家屬以外,餘者又有大大小小十幾戶人家,透暴露要與沈家合作的意向。
沈哲子笑著指了指小侍女衣袖下暴露的一角紙麵,小侍女垂眼一看,驚呼一聲忙不迭用另一隻手捂住衣袖,俏臉緋紅,狀似極其寬裕,目睹沈哲子神采逐步繃起來,纔有些不甘心的將一卷賬冊遞上去。
暮春三月,六合回溫,郊野之間已經綠意盎然。
牛車行在平坦的土路上,聽到東風送來那高雅樂聲,沈哲子卻難體味到那種意趣,腦海中思惟發散,先是想一想與各家合作水運的細節,而後又想起老爹今次入京述職的事情。
“我都已經瞥見了,你還坦白甚麼?”
坡地溪流之畔,可看到很多紗帳帷簾立於草地上,有各家主子在紗帳外燃起艾蒿擯除蟲蠅,紗帳內則有鶯歌燕舞,絲竹唱和,很有高雅風騷的意趣。
“哪家惡奴敢阻我家郎君之路?這道觀,這武康山,我家郎君何時要出入都是隨便,需求向誰家報備答允!”
在這個年代,水運哪怕利潤再大,畢竟越不過農桑底子。沈哲子甘願割讓出一部分利潤分於各家以調換人力資本,也不肯本末倒置過於投入水運而荒廢了自家的田畝底子。前年那場糧患他影象尤深,毫不肯再將自家衣食底子寄於彆人之手。
葛洪自客歲與紀友一同來武康為客,便對豆腐技藝頗感興趣,一向留到了現在。隻因不堪沈家那些天師道信眾的頻繁拜訪騷擾,是以便住在了武康山中。
這類小事,沈哲子不必放在心上,不過對於小侍女本領漸長,理算之能竟然都傳到了內宅,沈哲子還是頗感高傲的,笑著拍拍瓜兒那滾燙緋紅的臉頰,以作鼓勵。
眼下局勢在己,家中一番整合後,人事框架已經日趨安定成熟,凡事也不必事必躬親的去構和。他分出一批族人並部曲中執事者,彆離乘舟與郡中成心結合的各家去參議,本身便又返回了龍溪。
武康山這兩年頗多穿鑿附會的神異之事,暮春三月,江南草長,雜花生樹,群鶯亂飛,便有很多世家官宦後輩來此踏青飲樂,狎妓同遊。
目睹小侍女一副稍顯鬼鬼祟祟的模樣,沈哲子微微一笑,抬起腳尖踢了踢瓜兒光亮腳踝:“瓜兒你在偷算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