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庾懌此人,脾氣樸素,頗懷赤子,倒讓沈充非常打動。是以對於這份友情,他也確切故意保持下去。人生不管對勁得誌,能有一二真朋友可心無顧慮的飲樂傾談,纔算是無憾。
話音未落,紀況上前歉然道:“倒要讓使君與庾散騎絕望了,我奉皇命,使君抵京以後,可直入城東通苑先作安設。詔令在身,還望兩位包涵。”
紀況戎甲在身,聞言後趕緊以軍禮應之,說道:“使君言重了,公子哲子小郎君聰明靈秀,末將現在思之,妙說話猶在耳。我家文學現在亦在尊府盤桓,多得使君照拂。本日戎甲在身,為禮不恭。翌日當恭謁使君府上,多謝舊惠。”
心內這份傷感,或不因人而發,隻是有感於物,有感於景,有感於世道之艱钜。蒼穹如坎阱,人皆苦囚中。
沈充沉思很久,也想不透哪種能夠更大,繼而回想起臨行前兒子俄然言道,今次入京或有超出人臣規格的禮遇,不必遊移,泰然受之就是。
深深看了紀況一眼,庾懌再轉望向沈充,腔調非常竭誠道:“好友相逢,心甚歡樂,我實不知紀將軍已受詔令。”
紀況神情倒是安然,他隻是受命而行,餘者皆不沉思。
沈充再拜而起家,然後自甲士手中接過一柄長戟,恭立於步輦之側,目不斜視。隻是餘光掃過天涯寒星,忽因運氣無常而略有傷感。本日天子如朋友普通前來相見,不管企圖為何,貳心內確有幾分打動。
說著,他又將今次隨行的宿衛將軍紀況先容給沈充。
見沈充神采一變,紀況湊上來低語道:“使君不必驚奇,平常應對便可。”
沈充上前與紀況見禮,笑道:“小兒歸家時,常言紀君雅趣,因往年衝犯之舉多有慚愧。本日得見紀君,我應為小兒當日衝犯之舉向紀君報歉。”
眼看著沈充一行與宿衛行往當明天子即位之前,於東宮以外所構築的通苑,庾懌心內頗感欣然若失,一樣不乏怨氣。他與沈充之交誼,相互並無太多短長衡量,今次聽信大兄指導,彷彿有些冒昧。
說著,他將懷中籌辦覲見的禮單賀詞托起,交由內侍呈上,然後才起家緩緩退退席中。
聽到這話,天子笑容一凝,繼而再拿起禮單細心翻閱,眉頭垂垂蹙起又緩緩伸展開,再看向沈充時,神情更和緩幾分:“吳中養此巨寇,若非沈侯建功,還不知縱惡幾時!”
沈充趕緊再拜道:“臣微末之才,何敢當賢。禮遇如此厚於表裡,實在惶恐。得陛下信重,委以重擔,履任以來,戰戰兢兢。本日始得拜於闋前,聆聽帝訓,期呐呐艾,難以自陳。惟以此賀表,敬望陛下春秋永享,威伏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