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想著,我竟然不爭氣地哭了。
羽林衛魚貫而入,個個神情莊嚴,跟雕像似的,一個一個秉刀流出去,這場景再熟諳不過,我嗅到了三年前的味道,一模一樣。
這柴火也是積了灰了,年年受潮,無人看管,想來燃燒也點不著了。——我繞了開去,進了人家灶間。
我瑟縮著,卻還壯著膽朝方纔那踹門的大漢道:“我冷,我要出來睡覺。”
堂屋下統統的人都整肅而立,我又聞聲羽林衛齊刷刷跪地的聲音:
老是欺負我。
嘿,柴火打多了吧?白乾!——我內心嗤笑,二毛他爹破算盤打得精,年年把柴壘得跟山似的,這會兒栽跟頭了吧!搬場都冇搬完!
我吸了吸鼻子:“壞二毛!”便從牆頭站起來,找了個好下勢的坡兒,改坐了下來。二毛家的窗子還貼著牆,但早已被不知在夜裡竄過多少回的冷風撕了半麵兒下來,這麼一個破得不成樣的乾木支架戳在風裡,彷彿在笑我:“嘿二丫,你看二毛還跟你玩兒麼?”
大漢看了我一眼,冇吱聲。他的目光被門口吸引住了,跟釘那兒似的,扯也扯不開。我便順著他的目光看去——
月光一個洞子一個洞子透出去,投下一柱柱透明皎白的光柱,光下有藐小的塵灰在飛揚。
這半宿便縮在這裡,一場好夢。隻到下半夜,我俄然平白醒來,內心隻覺涼涼的,那裡不對勁兒,又覺不出甚麼,便翻個身,持續睡了。
我騎在牆上,被冷風吹醒了腦筋……一刹時,不爭氣的眼淚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落進了牆頭荇草青苔裡,一瞬便不見了。
我鑽出柴垛,悄悄走到漏風的窗下,扒著窗沿往外瞧。
那麼多的人,急嚷嚷排開,他們每人都舉著一支火把,把尖兒還冒著一線一線的黑氣,彷彿要把這破屋上頭的天也燒塌一片。
我內心怕得要命。
徹夜是關頭。徹夜萬不成被他們尋了去。
二毛就如許走了,也不知走了多少年了。
這坨已經認不出本來模樣的“爛泥”恰是當初我送二毛的鐵風鈴。那年代裡我整天乾好事兒,不知為了甚麼事把二毛給揍了,內心又過意不去,軟磨硬磨艾嬤嬤,嬤嬤被我纏得冇法兒啦,才托隔壁鐵匠打的一對兒鐵風鈴,一隻我掛在自家的簷下,一隻送了二毛。
幸現在夜是上元節,二毛家黑洞穴東像個磚洞似的,但這陋巷鄰居們卻家家掌燈討喜慶,流進的光充足照明二毛家半邊院子。
我還緊著驚駭呢,俄然門被撞開了,這撞門的大漢力道太大,吱呀呀叫喊的破門本來就不安穩,這一撞,差點給他摔個狗啃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