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宮秋 南園遺愛_第3章 雪滿長安道(3) 首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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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孃不敢向之前那樣隨口同我說話,她仍跪著,動也不敢動,隻說:“二丫,稱‘兄長’——”

那便是他的悲與憂,天命皇祚,亦不能算是福分。

原是這般。

我見過的君父,目光裡隻要大誌與冷酷,他在他的丹陛之上淡淡睇我,是兄長拉我的手拜見君上,兄長說:“父皇,我們的思兒返來了。”

“朕言事,尚不需求你來指導。”君父已有不悅。

東宮太子忿忿不平,道:“君父,兒臣將思兒接了返來,您……不歡愉麼?兒臣請旨,將思兒接入東宮,與兒臣一同習學,望陛下準。”

我想掙開,他嚥了淚:“思兒……”然後,頭髮不竭被他小小的手磨蹭,他竟然難過地哽嚥了:“思兒,你都長這麼大了!”

我有些不幸他:“兄長……”我拉著他的手搖了搖。那是我第一次喊他兄長,他一刻便活了過來似的,握緊我的手:“我們的娘,是恭哀許皇後。”

我有些不風俗。正籌算瞅個空當,鑽溜出去找二毛玩呢,嬤嬤彷彿摸準了我的心機,抬頭看我,我對上嬤嬤慘白浮泛的眼神,竟有些不忍了。那眼睛裡,還閃著汪汪的淚呢!

那是敬武的命。

我彎了彎腿,想要學著嬤嬤的樣兒跪下來。嬤嬤阻了我:“……丫丫,你不必,他若要你跪,你再跪。”

我當時小,又不肯好好兒讀書,天然不曉得,這“諡號”,顯達中故去之人纔有。我與兄長的娘,早早地過世,葬在了杜陵南園。

我點頭。

我長跪,聽不懂兄長在說甚麼,但君上的眸光倒是一寸冷過一寸,冕冠十二旒遮了滿額,旒珠下那一雙眼睛直如凝了霜色,冷覷著東宮。

卻有些悲傷的意義。

我癡戀長安的雪。回身時小小的身子束困在漫天滿眼的雪色裡,那一天稟袂的景象,而後多少年,年年無計呈現在夢裡。

阿孃眼裡淚汪汪的,原是為這般。他們都懂。

那是我頭一次見著他。那一年他才十一歲,少年未成,舉手投足間卻到處顯老達,他是權貴掖庭的東宮太子,是我的兄長。

他著玄色厚裳,繁複的斑紋綴著金絲,在灼耀的雪色裡明顯煌煌。他並不高,十一歲的孩子,若不是身在帝王家,可還是個“孩子”呀!我真怕他撐不住這森森冷冷的雪氣。

可我那不怕死的太子哥哥竟不肯起,當廷長謁,以額撫地,言:“……公主思乃恭哀皇後許氏所出,與兒乃一母同胞,兒不忍胞妹流浪在外,今幸得還珠掖庭,當擬封號,當歸其位,當叩謁杜陵南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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