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了起來。

他生在君父龍潛時，而我生於本始三年，當時，天子已入歸漢宮，我生是天命皇女，而後命途舛難，竟是違了命格。初見東宮，是在元康三年的夏季，那一年，我八歲，他十一。

昨兒還好好得呐。

嬤嬤、阿孃口裡的“東宮”，已長成老達如少年。

我再看了眼院裡鍍銀的積雪，然後，轉頭便鑽進了屋。

嬤嬤流下了眼淚。

我的家，不似疇前熱烈了，嬤嬤冇有喊我用飯，屋裡也冇有炊火的香味兒。好似跟疇前不一樣了。

“原覺得一輩子便這麼疇昔了……”嬤嬤在感喟。

我向那邊瞅去，外頭動靜不小，瞧熱烈的百姓聚得愈多，現在像潮流似的被推散開，擋到了更遠處。

他不疼我，打我出世起，便討厭我。

外頭守門的凶煞煞郎官從昨晚就杵那兒，腿子似的守著門，不讓人進，也不讓我出。

我伸開了雙臂，跑疇昔：“嬤嬤，抱！”

阿孃看了我一眼，緩緩才喊我：“丫丫。”“嗯。”我應。阿孃瞧得我好細心，她的眼睛裡又翕著淚光，一閃一閃的，她說道：“丫丫，你大啦，回家今後要聽話，在外你能胡天胡地，到了‘那兒’，你要懂看眼色。好丫丫，受了委曲也要記得忍，有人嫉恨你，總也有人是疼你的。――打心眼兒裡疼你。”

嬤嬤和乳孃在說甚麼呢？我怎一句也聽不懂？

嬤嬤搖了點頭，無法地感喟。

可他卻也不準我再住在陋巷的老宅裡了，他要把我接歸去，接回永無天日的深宮。

“來不及了丫丫……”阿孃的聲音低的要聽不見了。我抱著她，阿孃在摸我的頭：“好丫丫，你走的時候便不是你的誌願，現在回不歸去，天然也不能如你意。……等著罷，他們總會來接你，我們……要‘回家’啦。”

乳孃忍不住抹起淚來：“家去也未見得好！那邊頭是人住的麼？莫吞了我們丫丫的骨、啖了我們丫丫的肉，到時，我們悔也晚啦！”

蔡嬤嬤將米水揚在院子裡，向我道：“束了一天了，小姑奶奶玩性兒壓也壓不住，真是苦了您了！莫愁，孩兒呀，他來接你了，今兒就要家去――‘那兒’纔是你的家！”

“快啦，等東宮來了，再做安排。”阿孃摸了摸我的頭，咪咪笑著：“二丫，你兄長要來接你歸去。聽話兒，若冇他，我們這輩子都回不了建章。”又向艾嬤嬤道：“拿兩身兒好緞衣裳罷，給二丫換換。去了那邊頭，畢竟是要麵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