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再入朝,天未曉,老臣無一人拜彆,他居龍座,那聲音衰老哀傷:“你們都在啊。”
這女人與孝武天子之過往,無人敢窮究。但朝上凡深蒙皇恩之臣子,皆知漢室之事,若求阿遲女人,便能善全。少帝對這“阿遲”,也是恭敬順服。
君王下諭:
聖上卻不知,他的阿遲,與他曾倚重的皇宗子一樣,平生無所求——
“太子何嘗給過我眼色瞧,”張賀道,“安世,為兄乃一戔戔小吏,你可知供你讀書的財帛來自那邊?唉,那都是太子仁厚,見我這般省儉,問明啟事,他給的呀!現在你官拜右將軍,兄無功,全托太子之義。”
這場不知終何故處的大局,竟為一婦人所竄改。
他喘咳頻急,再難言說。
“好久未見兄長這般歡暢。——也便是這幾日了,皇曾孫應快到長安了。”
原這長門宮乃當年孝武天子免除陳後阿嬌之處,多年以後竇嬰之女也曾短居過一段日子,而後便燒燬多年。
“徹查巫蠱一案,蔽上者誅,蒙冤者洗屈,太子宮一眾皆歸掖庭善。太子據反朝,懼罪身故,餘罪不究。念皇曾孫詢年幼,收郡邸獄。此一案,留廷尉監邴吉所理。”
天子坐不住,當即命人宣召,賜獄中人皆死,一概無免。
天子大驚。
“那……‘遺詔’說的甚麼?”
張賀連道:“怪哉!也是怪哉!”
張賀捋起袖管,把葵扇輕搖,因覺此象怪極,便向下人道:“長安久未落雨,三月間的日頭毒逼六月,莊稼皆枯靡,不想本日毒日竟去了七分勢頭,也是怪極。若再來一場雨,那便好啦,長安百姓苦盼甘霖日久。”
張安世悉知本身兄長心機,因說:“安世拜為右將軍,食漢祿,蒙劉氏恩德,戾太子現在已察為奸人所屈枉,安世自當投桃報李。”因附上張賀耳旁,說道:“兄長,你可知前些日子安世曾與霍將軍拜見長門宮,去見一人?”
張安世道:“孝武天子曾留遺詔,兄長可知也不知?這麼說吧,即便無那遺詔,隻要阿遲女人說有,那便有。陛下聖明,自會按孝武天子‘遺詔’所托辦之。”
張賀側頭看了他弟弟一眼,道:“我們食皇祿的,天然憂陛下之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