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從不令人絕望,因接著道:“――翁主竇沅堪承大任,朕著命竇沅擇日北出匈奴,和親單於,一則換得漢室江山安定,另一則,亦可傳朕情意,朕願與匈奴永修萬世之好……”
他是天子!這般的屈辱如何能忍耐?
天子淺嘗。那種沉痛絕望乃至絕望的情感,他幾曾有過。
天子當真不敢看她。他這時才發明,殿下那雙眼睛,藏著一泓清流,映照了他與她嬉笑玩鬨的少年時候,一觸,便疼的緊。或許他滿眼裡、滿內心,都藏著多年前薄雪初晴的午後,漢宮雪地裡那一抹身著紅氅的淡影;但她呢?這平生,心中永久都有一隅,是為劉榮留的,獨獨為劉榮留的!
天子毫不答應坐穩的江山有任何差池。
他是假,那便好,他如果真的,也便隻能成了假了。
他孤傲地玩兒著……
陳阿嬌已廢,聖諭非兒戲,斷不成說收就收,天子便要用這麼個彆例將陳阿嬌留在身邊?
俄然一個清脆的聲音插了出去。世人舉目看去,卻見那得寵的宮妃正端端下謁,好成熟的姿勢!滿朝文武列座,天子居高,這久不露麵的冷宮妃子竟全不拘束,一言一行皆合適宮儀。
天子的眼神吃愣,好似在問她,竇沅,你悔不悔?
貳心縮得緊,因冷嗤道:“成何體統!羽林衛聽令,將那草民拖出去――砍了!”
羽林衛得上諭,已受命拽開劉榮,生生地將他的麵具踢了老遠去……那雙幾近與天子一模一樣的眼睛,冷涼地打量著滿殿燈燭,燭光微風而動,他眼底一抹微光也隨風翕動……
滿朝臣工皆在等天子發話。
眼皮微一動,眼淚便嘩嘩滴下來。
再今後,後宮可又有得熱烈了。
陳阿嬌的眼色卻教貳心疼。她一搐,那眼神受了傷似的收了一種光色,謹慎翼翼地藏掖起張鼓的活力,她現在瑟縮的就像一隻圍場裡眼睜睜看著母獸倒在本身麵前的小獸仔……
這卒子一出,有進無退,可要想好!
話說到此處,陳阿嬌隻覺不對勁兒,天子這是要做甚麼?難不成……當真是看上竇沅啦?
“陛下!您不能斬他――那人、那人不是‘草民’呀!陛下!他――是榮哥哥、您的親哥哥!您的兄長!您不能砍他――陛下會悔怨的――”
他的聲音穩中帶變:
竇沅下跪謁道:“陛下皇恩浩大――”
“羽林衛聽令,殿下小民膽敢冒充皇親國戚,勾引竇沅翁主,其心可誅!朕親諭,將殿下狂徒押入天牢,待後發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