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天子連眉都不抬一下。
——她竇沅另有何可操縱之處呢?
“一定女子如此便算勇敢的,比阿沅短長的女流之輩,多的多,”她終究繞回了最早的目標,將天子捅了好深一刀子,“很多年前,陛下尚未踐祚,先皇未上天宮那些天,停靈白虎殿——妾聽父親說過這個故事,那年白虎殿上麵對群臣責怒而目不斜視的兩位女子,可都比阿沅勇敢很多。”
“諾。妾遵上諭。”她不卑不亢。
竇沅小意閃進了門,管家此時纔出來,替她號召打發了禦前抬輦人——竇沅躲門後,輕拽了拽貼身侍女的衣袖:“有何事?”
開門迎出的竟是她的貼身侍女,因覷見那侍女神采不太對勁,竇沅心忖大略府上是有了事兒,又不欲宮裡禦前的人刺探到些甚麼,因轉頭向抬輦諸人道:“你們先回吧,儘受累了——”再叮嚀侍女:“去捉些錢分子來,給陛下跟前的從侍們犒賞犒賞……”
隻剩了他們如許兩小我。
那便是默許了。竇沅冇再逼迫。畢竟君上麵子要緊,不能硬教他說出阿誰不想說的名字。
“那未見得。”
因這宮裡,於她而言,已無親人,最疼她的姑奶奶也落了地宮,熟諳的長樂宮卻住了陌生的人,連阿嬌姐姐也不在了,她不肯冰冷地夜宿。不似小時候了,回府誤了時候,便乾脆留下,長樂宮的鏤花宮燈罩裡,融著最暖的蠟。
跟從禦駕,行去了宣室殿。
輦子停下,早有禦前人迎了出來,青琉空中跪了黑壓壓一片人:“迎陛下回宮——陛下長樂無極!”
天子連哼都不哼,徑直入了殿。守值宮人奉上早已籌辦好的香茶,天子擋下:“不必,朕不渴。”因覷見了竇沅,才道:“賞竇沅翁主。”
二者皆唯唯。
原是那人,竟要去,皇宮。
天子彆有深意地笑了笑:“你接便是,朕如何可駭?朕不吃人。你要為朕辦事,隻怕冇法滿身而退,朕還不捨得一隻碗?!”
天子哈哈大笑:“朕向來不曉得,竇嬰的女兒,竟如此勇敢實誠!”
天子驀地抬開端,眼底掬起一股子興味,這丫頭,不知幾時……竟與那小我如許切近……連脾氣、腔調幾近都要一樣了。
“在想……陛下禦賜的香茗,阿沅公然受得起。陛下命阿沅去做如此傷害之事,公然是要命的。”
“去不得……”竇沅愣了神,似在自言自語,她正踱著步,又咂了咂這三字的味兒,忽地像是恍悟到了些甚麼:“這世上還何地是旁人‘去不得’的呢?偏隻剩……這巍巍漢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