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原是對的,卻也錯。她竇氏一門現在還剩了幾小我?父族男丁都被天子拾掇的差未幾了,“階下囚”……現在這三字兒,可不是為姓竇的量身而作的麼?
畢竟“舍”的是她。
“太後孃娘寬諒,妾辭職。”她最後說道:“竇氏、陳氏現在已是危廈,放出一個陳阿嬌,又能如何翻覆呢?倒顯太後孃娘洪量。妾隻不過,是惦記阿嬌姐。”
生她養她的漢地,現在便要遠了去,斷是不捨。卻……實在身不由己。最後一步棋子,她走的盤跚卻果斷。
王太後是甚麼意義?
一朝天子一朝臣,原是後族權勢消長,亦能轟動朝堂,使她這貴中臣女成了臣下臣,太後孃娘說的對,再落魄得誌,總好過做階下之囚。
“你在威脅哀家?”王太後挑眉。
送去匈奴是做單於的閼氏,並非為奴,名頭尤好,聽來也是榮光了,冇人會嚼說半字,說也隻說,太後孃娘仁德無雙,澤被後宮。給了這宗親女極厚的恩德。
她慼慼笑了笑:“現在這般風景,您還稱我‘翁主’?”
王氏憋下了一口氣,隻能吞這個啞巴虧。
目睹天子禦駕進了宮門,司禮寺人因唱:“陛下駕到――”
隻定定望了一眼星光下的宮匾,長樂,長樂,一應“長樂”,對應的是“未央”,長樂未央,預示大漢鼎祚綿綿。
楊對勁道:“竇氏剩不很多少人了,阿沅翁主卻還是翁主――陛下既未頒旨,小翁主還是權貴無雙。”他也不再兜圈子,直說:“奴臣偷得這一時半會兒閒工夫,便是成心謁見翁主。――奴臣曉得翁主苦衷,卻怕翁主走岔了路,特地提點一二。”
竇沅昂首,就著月色,正能看清那人的臉。不細心瞧還好,瞧清楚了可唬了一大跳,本來那人竟是陛下禦前的楊對勁!
他一副好麵孔,想來不是要作壞的。
“哦?”她清清一笑:“這話說岔了,不該掛唸的人,阿沅――冇阿誰膽量去‘掛念’。”
“憑甚麼?――哀家憑甚麼?”
也對,漢室的公主,皆與長樂宮血脈相連,太後乃母後,怎會捨得漢家女兒遠去北漠刻苦呢?
真馳念阿嬌姐啊,那一年她去長門瞧她,阿嬌是蕉萃了些,卻仍挺愛鬨,端的這麼坐著,性子是沉了些,流眄間還是小女兒的神態,怪奸刁的,捉扇悄悄敲她,喊她“阿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