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子夫將將產後，身形孱羸，怕見風，小半月來都在承明殿養著。綃紗封著窗，雖說春光大好，但承明殿中亦是不見幾分了。她頗覺有些遺憾，因道：“婉心，把那窗子打明點兒罷？很晦呢，冇的教人不高興。”

婉心不免也難過，因勸道：“夫人尚年青，來日方長，怕甚麼呢？君恩正隆著呐，有小公主，將來必然還會有皇兒。”

婉心哭道：“夫人，何必來！您要去趟如許兒的渾水來！”她從襟下取出一方帕子，抹了抹眼淚，因說：“長門彆苑阿誰偏隅旮旯的，旁人躲還來不及！我們承明殿怎地要湊上去呢？堂邑侯罪有應得……您……您非要教婢子去給長門宮那位報信兒，這可不是白白讓陛下拿捏壞處麼？於您，於諸邑小公主，皆是無益呀！”她哽的冇法兒，又不敢昂首看衛夫人，隻得盯著榻下逡循的紋絡，細細數過一脈又一脈的走線。隻是不肯回聲。

“憑陛下日理萬機，不時便宿宣室殿啦。”

“那極好，”她衰弱笑了笑，“隻一件事須得記著――陛下在長門宮設了門禁，金執吾扼守森嚴，你千萬細心著，如何才氣通報出來，全憑你本事。”

蕊兒笑了笑：“承明殿來了人，你可曉得？”紅兒差點跌了一跤，扔了剪子，直問：“承明殿？她們……來何為？”

侍女婉心輕笑：“好主兒！您消停些罷！哪能見風呢，太醫令千囑萬囑的，冇出月子，哪能受寒！”她連連擺手：“不成的，不成的……”

婉心卻不動，膝蓋像是生在了地上，如何也不肯起來。

“娘娘身上可好了些？婢子教奶媽過來，將諸邑小公主抱來逗逗？”

殿裡隻要她們二人，陳後輕咳了一聲：“她們都退下了，你有話便說。今兒你說的任何一句話，旁的人冇法兒曉得。隻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陳阿嬌發誓，若泄漏半字，該當萬劫不複！”

“陛下以孝謹治世……本宮與你，亦是有家人父母的，焉能眼睜睜看著彆人骨肉分離？長門宮裡，冷了這麼久……左不過再讓她為自個兒父母掙一掙罷了。也許瞧在她的麵兒上，陛下能饒堂邑侯一家……如此，我們亦算是積德了。”衛子夫的聲音愈發朦朦，像是從迷霧裡晃開來似的，月色透過瑩薄的綃紗，照在她身上，映著一個淺淡的影兒，極動聽。

衛子夫笑道：“這妮子，冇的像本宮要你命似的！左不過透一絲兒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