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令陛下絕望了!陛下說的對,臣妾心如蛇蠍,做壞的事兒擰都擰不過來,早前兒陳後與陛下有隙,便是臣妾插了一杠子,這陛下早便曉得!現在呢……有人關鍵據兒,要從臣妾心口上剜臣妾的肉!臣妾難不成還是坐以待斃?”
她驚懼。再一問,方知君上龍顏大怒,牽罪誅“賊”不力的大臣,而那“反賊”太子,現在正領殘兵崩潰。
她慘慘淡笑——
“長門……”
趙婕妤諷道:“您這麼個模樣,還如何為太子爭位?皇後不起榻麼?不起來,如何——掐死臣妾?”
那是坐鎮建章宮的天子,不久撂下的口諭:宣皇後衛氏入上林苑,謁建章,守朕問話。
你……
“臣妾……”衛子夫低下頭,欲說未說,她有冤,但心慌心虛亦是真。這麼個情狀下,人便輕易胡塗,人胡塗了就輕易做壞了事兒。
還在生朕的氣兒?這巫蠱真可駭,他們關鍵朕,想著法兒拆散我們!
不知此生另有無命祚歸漢宮?
衛子夫躲開她的目光,道:“漢宮父子相戧,你看著高興麼?”是嗆人的話,卻再不敢用嗆人的腔調。
鉤弋夫人垂下眼睫,不緊不慢道:“另有一事臣妾要問問您。臣妾那些事兒……不急。您遲早會曉得。”
椒房都快成了一堆瓦礫,太子的東宮焉得保全?
婉心摸不著腦筋,這當時,能見誰呢?卻聽衛子夫緩道:“隻怕那人也想見我呢,煩你跑一趟,去吧——就說,椒房殿揣摩著給她騰了地兒啦,教她先來,本宮等著。”
她再輕搖搖走回椒房殿時,衛子夫內心一格登,皇先人老啦,心性兒也蠢鈍很多,但不會不明白,鉤弋夫人剛纔便是去走探情勢的,想來她帶回了太子的動靜。
“若起不了呢?”她含淚而笑:“有甚麼大事兒呢……本宮隻是想見一人,你傳話便好。”
保住獨一的據兒。
該走啦。
一點兒一點兒,向她逼近。
“皇後孃娘,您想起來了麼?您再老,記性兒再大,臣妾這麼一指撥,您也不該充懵裝胡塗啦,老是能想起來的!”
她瞧著衛子夫的目色一點一點兒沉下去,心中暗自歡樂——這女人,今兒總算穩鐺鐺戳著她把柄啦!
她悄悄哼唱,苦楚的聲音穿透了淡薄的月色,像黑夜中鬼怪泣號……
適時,太子據號令百官,言說:陛下困居甘泉宮,漢室恐生變,故擁兵勤王,實儘人子之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