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並不是這個，陛下！”她有些吞吞吐吐，瞟了一眼天子，見天子臉無慍怒之色，這才道：“陛下可知，遠瑾夫人……她……她……”

她從未見過如許的天子，他坐龍榻上，渾身的力道都散了肩頭，這麼鋪陳開、攤放開……好似生無可戀，不欲再管顧這世道似的。他閉著眼睛，彷彿在思慮事情，偶爾眉頭會微微地蹙起。天子的麵色極慘白，這很多月行軍來，人瘦了很多，此一役又吃了敗仗，身上負傷，還未保養好，就迎來這麼個透頂兒糟的動靜！

“唉，”阮婉感喟，“要遠瑾夫人死的，恰好就是……太後孃娘！”

天子在內臣奉侍下,緩緩坐了起來。他氣色仍很不好，一手支額，很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緩聲問道：“誰在……？”

天子一方麵頗覺她辛苦，見她展轉馳驅來，並不輕易；另一方麵，又有些惱她不知輕重，她來能有甚麼事兒呢？後宮爭寵無度，竟把這類招數都使了來……這裡是對陣匈奴王庭的行軍火線！一舉一動皆乾係朝政，非同兒戲！

“陛下！噯，太後孃娘既已賜死，那另有活頭麼？臣妾笨拙，想救遠瑾夫人，隻惱自個兒冇本領，偏想了這麼個笨體例，欲拿陛下這遠水去撲長安城的近火，多笨拙！可臣妾真無旁的法兒……陛下現在回宮，怕也是來不及了……”

阮婉打了個冷顫。

天子內心自嘲一聲。現在想到陳阿嬌又是如何個事兒呐？她是不會如許做，因她不屑，隻因她不屑！

“你好好說話！不準騙朕……”待一陣急喘緩息過後，天子如許對阮婉說道。口氣裡，還夾著一絲小孩兒玩鬨的味道……就像三歲小孩兒在開打趣，打勾勾，你，不準騙我！

“……你信？”

“嗯？”

她當真被說哭了，隻剩了哽咽。哽著哽著，又想聲辯，又不能，才吐出一個字兒，便又被本身吸了歸去，實在覺委曲。

天子卻隻安靜說了這麼兩個字。

“穢/亂宮闈，與男人私通，故……太後誅之。”她咬著牙，說出這幾個字時，都覺渾身發顫。不知下一刹時，天威之怒，要如何傷人呢。

阮婉頓住，好久都不出聲。

“隻這個？”天子鬆了一口氣，心說，這不是禿子頂上的虱子，明擺著麼？在宮中時，他對遠瑾夫人敬愛有加，遠瑾夫人那張臉，整天兒地掖庭裡閒逛，從冇瞞人的意義。陳阿嬌那個不識？那張臉子與陳阿嬌一模一樣，誰內心都有個數兒，遠瑾夫人就是陳阿嬌！隻不過未曾說破，無人敢捅破那層窗戶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