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慈手指微僵,嘴裡喃喃道出影象深處的名字:“……阿玥……”
分外熟諳而又分外陌生的筆跡,墨香猶新,仿如有冷香撲入鼻中。短短幾行字,天子攫在手中,看了又看,品了又品,字裡行間似有一道魂牽夢繞的倩影姍姍而來。他已忘懷了高興,忘懷了衝動,忘懷了狂喜,用時十三年的等候,熬過了十三年的春秋,換來一紙手書——平平無奇的手書,言辭平和不見卑賤,用語矜持貧乏靠近。狻猊香爐中的嫋嫋沉香飄散而來,凝神靜氣之下仍舊化不開天子心中濃濃的欣然。
好久,靜慈想起甚麼,笑著調侃了句:“怎地放著豫王府的醫官不消,自外頭請了個女大夫?”
推開房門,有股淡淡的血腥之氣。
又恐怕兩個還不太懂事的小鬼頭惹出甚麼費事,又將她二人打發給院裡的嬤嬤,帶著去街上的鬨市。
靜慈暗忖著她昨夜瞥見柔珂時,那孩子精力便不甚好,兩眼通紅髮腫,她應將她勸下來歇息歇息,擦身抹藥的事留她來做。
她走近前去,步子似有千斤重。
世人自皆走了,唯有柔珂一人停在原地,一雙眼睛死死盯著躺在床榻上緊閉雙目標棠辭。
隻隔著木柵欄,血腥腐臭之氣濃烈而燻人,身後緊跟著她的獄卒自遞了匹濕手巾與她。
她本日所穿宮裝乃是新進的布料所剪裁,明豔穠麗,綰了精美繁複的髮髻,髮髻上插著天子犒賞的鳳釵步搖,朱雀銜珠垂在額上。
很久,他輕拍了拍寧妃的手背——表示她臨時停下,又喚來李順德,道:“去刑部傳個話,將棠辭放出來罷。”
靜慈微微滯了下,這塊紅印恰好處在脖頸下兩肩間,不差分毫。
天井中有石桌石椅,靜慈與秦延佳耦坐在那兒一麵靜候一麵話舊。
她趴在床榻上,潔淨整齊的中衣褪掉一半,暴露半截脊背,密密麻麻地繞著兩指粗細的鞭傷,輕的青紫紅腫,重的皮肉翻卷,隻她在睡夢中稍稍一動便能勾出刺痛眼睛的血沫子。
虞小漁與秦溶月接連兩天冇見到棠辭,柔珂也甚少如昔日那般來尚書府同她二人玩鬨,秦延與劉氏也是整日裡苦著張臉,愁眉莫展。因一早得了樵青的口信,劉氏好歹也是主持中饋數十年的婦人,即便內心頭仍沉沉吊著塊巨石,也有條不紊地使喚府裡的奴婢婢子燒好熱水,備好潔淨衣物與手巾。
“陸大人,這賤民昨日已親手畫押,親口承認他兒子是自尋短見,與韓小侯爺、謝公子皆無乾係。時候不早了,我們還是從速著,遵循大人的叮嚀,去鞠問棠大人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