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凡事恰好有例外——
柔珂看著看著,忍俊不由。
柔珂走近了那處,枯樹底下窩著一隻小雪人,成人手掌般大小,腦袋與身子銜接之處歪歪扭扭,顯是出自二人之手,腦袋做得精美小巧,身子卻團得稚拙,乍看像隻葫蘆,再看卻又像個鴨梨,竟似比兒時阿玥在七夕佳節送給本身的那隻磨喝樂還醜些——實然透著股可貴的童真。
她一邊說,一邊舀了蛋羹餵給安寧,安寧吃蛋羹時極乖,一雙水靈靈的眼睛隻緊緊盯著她看,半刻也不肯移開。
棠辭聞言,背上的盜汗自外向外細精密密地排泄一層,麵上卻安靜如常,微淺笑道:“本來那夜沈大人也在,怎地不併桌聚聚?”
步入深深天井,雖還是寥寂殘敗,空無一人,卻模糊感覺有些不一樣。
因有幾麵之緣,柔珂算是知悉她的脾氣,當下已不再勸,隻又向她道了謝。
天井中有一枯樹,曾是兒時永嘉與安寧愛好戲耍攀爬之地。
“乖——”柔珂眉眼彎彎地揉了揉安寧的腦袋,順手用指腹抹掉她嘴角下感染到的一團黏糊糊的蛋羹。
天子也點頭。
林綰躊躇了一番,正巧安寧甜膩膩地喊了聲“綰姐姐”,她又想起那日安寧的慘狀,隨即點頭道:“多謝郡主一番美意。我已冇了爹孃,舉目無親,即便出宮也不知去往那邊,不若與殿下相依為命——”安寧如何說也是個公主殿下,她又改了口,“不若與殿下在此結伴。”
落葉被掃到了一處,青石走道清整齊淨,兩棵樹木之間拉了條長繩,晾曬著衣物,風一吹,撲鼻而來一股暗香。
淳祐帝年近五十,早不是當年幼年氣盛氣血方剛眼裡容不得半粒沙子的睚眥必報之人。晟王謀反之事若換了當年的他,定是連坐其家人,此番隻是賜毒酒與他,令他麵子些赴死。
高坐龍椅之上的淳祐帝容了他二人說了這好久不甚緊急的話,略有些不滿:“沈卿有何事無妨直說,莫要在朕麵前彎彎繞繞。”
話音剛落,手腕上戴著的珍珠串驀地繃開,劈裡啪啦地落了一地,柔珂右眼眼皮也隨之突突跳動,心下快速一沉,竟莫名心慌意亂起來。
許是聞聲了動靜,自屋內走出人來,端著隻小碗,小碗裡有小勺。
是時,前殿通報兵部員外郎沈逸求見,天子自召了他來。
一股令人不寒而粟的冷意跟著沈逸的話自脊背一起攀爬至腦髓,棠辭嘴角幾乎繃不住笑,強自笑道:“怎會不順耳?柔珂郡主是我未過門的老婆,晟王是陛下的弟弟,豫王也是陛下如血親的弟弟,稱一聲‘王叔’莫非僭越逾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