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過來了,棠辭往裡挪了挪,一手翻開衾被——
柔珂但笑不語,那笑意卻已然在臉上溢位了花。
柔珂臉上刷的變紅,用力將她不循分的手翻開,往另一側翻過身去,低頭佯怒道:“你再說,我徹夜可不睬你了。”
柔珂笑了笑:“我知,徐謙已應允出山助你了。過了這年,待府衙開印之時,他便拜托朝中舊友向天子保薦,天子本就不捨他將才,近年邊關戰事又吃緊,想來不管帳較前嫌,使他屈就。”
柔珂進屋後,先將兩扇窗戶用木條支開了一角,送出去幾縷清冷的夜風,纔好歹遣散了幾分沉悶。
“那裡不清淨?我為你看看!”棠辭說著,便欺身至柔珂的耳畔,猴急得很。
柔珂轉了個身,側躺著,伸出一隻手去,想探探她身下的睡榻會否太冷,與此同時,她卻也伸脫手來握住本身的手,悄悄地包在掌內心,送到嘴邊嗬了幾口熱氣,搓了搓,輕眨眼睛,笑道:“公然好冷。”
柔珂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罵道:“還要如何偏?整顆心都是你一小我的。”
“你何時這般畏冷了?”柔珂走近床榻,在床沿坐了下來。
“你曉得我從小便不怕冷的,瞧我穿的這般少。”她指了指本身衣領,又彎著眼睛笑了笑,“可你畏冷極了,手腳也比凡人涼上很多,兒時輪到炎炎夏季,我總愛黏著你,夜裡抱著睡覺比冰塊還舒暢。”
“這個還是其次。”棠辭說完這話,沉寂了半晌,一雙黑如點漆的眸子裡萬千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順次淌過,很久才道,“我以往,隻想著尋他報仇,將他拉下帝位千刀萬剮了纔好。可到了梁州,撇開多行不義必自斃的曹振那廝不談,佈政使司、都批示使司、按察使司,三司皆次序井然,不乏兩袖清風一心為民的好官。他們當中,有好些白髮蒼蒼的老者倒是康樂年間的舊臣,新帝即位後仍然恪失職守並無異乎。開倉施助,老百姓們領糧時交口獎飾的是當今聖上,無人再惦記十數年前。我總有種錯覺,統統人,統統事都在往前走,往前看,唯有我,停在原地不竭回望。”
她的髮簪早已摘除,青絲傾斜流淌,如墨之色映在烏黑中衣上,暗紅的燭火搖擺,肌膚似玉,嘴角含笑,姿勢自但是舒暢,四下交叉驀地生出些許勾魂攝魄的美豔。
聞聲門聲響動,躺在床榻上的棠辭側臉望去,眼角彎出明麗的笑意,拍了拍床榻,溫聲喚道:“阿涴,來。”
棠辭驀地握住她的手腕,往細緻溫軟充滿掌紋的手內心親了一記,微仰著頭,眉眼彎彎:“都是我的麼?總得四周蓋個印記才做得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