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點點頭,命人賜座。
“恭喜棠大人了,先前您為安寧長公主撰寫的賀壽詞陛下禦覽後便稱道不已呢。”張吉還想阿諛湊趣幾句,以期將本身在天子麵前常替棠辭說話的事情順順溜溜毫不冒昧地鋪墊出來,哪知才繞了道遊廊,便見有一臻首娥眉的清麗女子滿肩盈盈月光渾身清淨水色地候在轉角處。
玉雕以數位宮廷畫師擇選上古先賢賢人典故佳話,合作勾畫圖樣模版,而後將圖樣交給將作監,再由將作監工匠與延請而來的官方工匠合算近千人傾力砥礪刻製。僅是雕製前前後後便花了兩年時候,雖是秉承鼓吹國威延譽四方的本心,即便不算從極北之地運送重達萬斤的巨石抵京途中所費人力物力,也可完整稱得上勞民傷財。
兩人之間所距不過十數步,不待柔珂將話說完,她與被逼到牆角的棠辭已僅一紙之隔,棠辭眸色中的掙紮與不忍她又豈會不知,可再是如何沉著矜持的性子,等了這十二年盼了這十二年忍了這十二年,當下卻再也按捺不住內心愈演愈烈的自責、慚愧與馳念。
棠辭聞言,趕在張吉碎步消逝前仇恨剜了他背影一眼,心底裡立時將他怨到了十成!
沁園行宮已修建好了大半,隻差細枝末節需得細心完美,行宴饗之究竟在無礙。
“柔珂郡主。”張吉止步,向柔珂存候,棠辭亦作揖見禮,隻是神采冷然便有些敬而遠之的陳跡了。
候了很久,涓滴動靜也無,柔珂轉過身去,麵向鵠立原地似入進退維穀地步的棠辭,向前走了一步,無法又感慨道:“永嘉……”
待寫好後,皆將詩詞文賦交與內侍,待宴後由天子親身閱覽,評出高低好壞之分,各有厚薄不等的誇獎。
棠辭淡淡一笑:“嵇康好琴,陶潛好酒,不管琴瑟香醪皆乃身外事,凡是適度而行,於名看重史捐軀報國無增益亦無侵害,不過凡人愛好罷了。臣少時好顏體,厥後專攻柳風體,剋日卻對二王書法頗感興趣,光陰未幾字帖也摹少了,形神皆未得,讓陛下見笑了。”
天子的話語不符身份的謹慎翼翼極了,一個個字眼兒像硬生生從嗓子裡生拉硬拽著拱出來的,聽得棠辭胃裡一陣噁心作嘔,嘴角卻一如平常悄悄掛著笑:“靜慈師父收了香囊,日日夜夜戴著,非常喜好,頭疼難眠的日子也少了很多。”
天子宴席上喝了很多酒,早有些飄飄然的感受,現在便不及細辨棠辭的竄改,揚手錶示李順德將案幾上一雕花錦盒遞給棠辭。躊躇踟躇了半晌,才調澀著嗓子問道:“先前讓你送給碧雲寺靜慈的香囊可送了?她可曾說了甚麼?可還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