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拇指殘在滇藏線上。

她就這麼乾坐了半個早晨，半夜的時候歪在我腳邊悄悄打起了呼嚕。

她齜著牙笑，說：上麵沾的滿是白菜的狗毛，鏡頭一推特寫特較著，我給你粘粘哈……

我感覺太難堪了，摔門要走。

這孩子抱著一床棉被，穿戴寢衣、趿著拖鞋衝到病院，一見麵就罵人，當著大夫的麵杵我腦袋，又抱著棉被跑前跑後地辦各種手續。

她哭得直咳嗽，一邊咳嗽一邊吼：我不！

他唰唰唰地寫病曆，歪著頭說：快放工了，你給家裡人打個電話，來辦一下住院手續，明天會診，最遲後天開刀。

我焦急上車，心不在焉地說：穿了也冇用，普通都是雪崩直接把人給埋了，或者從冰壁上直接大頭朝下栽下來潔淨利索地摔成餅餅……

西風吹亂了她的劉海兒。

乖，摸摸頭。

我隔著車窗衝她招手，很嚴峻地看著她，怕她再喊甚麼“哥，彆死啊，要活著返來哈”。

那年開端風行舉起兩根手指比在臉旁，她伸手在臉旁，笑著衝我比了一個“V”。

她把保溫盒的蓋子翻開，怯生生地擎到我麵前說：哥哥，你彆活力了，我給你下了麪條。

她小聲說：那我幫你去要她的電話號碼好不好？

喂喂喂喂喂，感謝你……

還是是她牽著白菜送我，還是是將產業拜托給她，還是是在機場大巴站彆離。

她齉著鼻子說：哥，你彆死。

全部病房的人都愛她，我騙他們說這是我親mm，有個小腿骨折的小老太太硬要認她當兒媳婦，很當真地跟我數道他們家有多少處屋子、多少個鋪麵。

我打著繃帶回濟南，下了飛機直接跑去千佛山病院登記。

她眼睛是腫的，臉貌似也哭胖了。

唉，哪個男人年青時冇魯莽過？當時候幾近冇甚麼惜命的認識，甚麼山都敢爬，甚麼路都敢蹚。夜路走多了不免撞鬼，厥後到底還是出了幾次事，斷過兩回肋骨殘過幾根手指，但好歹命賤，藏地的讚神和念神懶得收我。

雜草敏幫我清算行囊，她偷偷把一條新秋褲塞進包裡，我冇和她拗，假裝冇瞥見。

病院的被子本來就不薄，她卻非要把那床大棉被硬加在上麵，然後各種掖被角。

人家愛屋及烏，有兩個小護士常常在飯點噔噔噔地跑過來，摸摸我腦袋，然後往我嘴裡硬塞一個油燜大雞腿。

大夫給出的醫治計劃有兩套：

大冰

當著一屋子外人的麵，我又臉紅又難堪，想去勸她彆哭，又抹不下臉來，又氣她又氣本身，到底還是摔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