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慶微微闔了眼,心頭閃現的彷彿又是十餘年前的景象……
“不是親生?”四歲大的孩子,彷彿還不大明白這四個字的意義,隻怔怔看著母親,瞪大了一雙標緻的桃花眼。
而他本身,卻甚麼也不曉得……乃至,或許永久也不會曉得。
“你、你不會同陛下說的。”她粗啞的聲音抖著,連指尖都作顫,卻看著麵前的少年,卻終究說了這麼一句話。
不久,皇後膝下的劉肇便成了新任儲君。
“竟這般粗陋?梁氏姊妹好歹是宮中的朱紫呢……本來也曾得寵的,現下,誰料會落得這般苦楚地步。”
至於旁的事情--實在,竇氏說得不錯,他不會向阿肇坦言他的出身的,這世上,他現在最可倚仗的不過是十餘年的兄長情分。信賴原是這世上最脆弱的東西,他實在受不起一丁一點的狐疑……長到一十五歲,劉慶學得最會的,是明哲保身。
而竇氏阿誰惡婦,向來心機便重,本日聽了他那一席話,隻怕此後會日日疑懼,杯弓蛇影罷。他打通了永安宮的幾個宮人,會日日將竇氏族人現在的苦楚景況丁點兒不落隧道與她曉得……鈍刀子割肉,一點一滴地培植才最為折磨。
梁氏姊妹?六歲的劉慶不由心下一驚,而後,目光下認識地就落向了身後的弟弟。
“阿母,阿肇他……怎的又病了?”四歲大的稚童,看著殿上皇後身畔的熊席上,裹了厚厚狐裘,麵色慘白卻端端方正跽坐著的弟弟,仰起小臉兒有些擔憂地問。
一年以後,梁朱紫姊妹的父親梁竦受了竇氏誣告,以謀反之罪處以極刑,未久,一雙姊妹皆他殺而亡。這時,他六歲,阿肇五歲。
“你、你……”竇太前麵色一瞬時僵得有些發青,抖動手指向那少年,倒是再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四歲的稚兒任由母親擁住,渾身暖然,但目光卻一向落在皇後身畔孱羸慘白的弟弟身上,好久也未移開……
現在,十五歲的劉慶,跽坐在永安宮中,看著劈麵蕉萃乾枯的竇太後,憶起這些舊事,不由便想到,幾日之前,崇德殿中少年天子猜疑絕望地仰首自問--血脈嫡親,母親何故這般待他?
“四皇子,是梁朱紫的孩子,隻是才方纔涎世便被皇後抱養了疇昔。”她細聲耐煩地同稚兒解釋道,神采間有些憐憫“如果親子,哪兒捨得這般小的年紀便日日峻厲經驗,學宮規、識禮節,乃至帶了病來赴正旦宴席,隻為在陛上麵前表功?”
看著麵前懵懂的稚童,驀地間,心底裡對他的最後一絲怨意也消彌了潔淨--這個孩子,同他一樣,再冇有阿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