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許兒的事,這些年來不知有過多少回……”他眼裡並無多少怨懟,但倒是深深的倦怠“我經常考慮,本身當真這般不堪,以是令阿母不喜麼?”
隻是,自宣帝以後,繼任的元帝劉奭、成帝劉驁、哀帝劉欣、平帝劉諱衎等皆是庸碌有為或昏聵之輩,乃至於王莽篡政,綠林、赤眉等義兵四起,攻入長安城,顛覆了王莽偽政。
劉慶在一旁悄悄看著,心底裡思路澎湃,有一句話衝到喉頭,幾近脫口而出——
而尤其令人驚懼的則是朝野高低,幾近儘是竇氏附黨,這情勢,隻怕比當年孝宣帝時霍氏當道還要險惡幾分。
當年,前漢的孝武天子,因擔憂季子年稚,承位以後母壯子弱,以是立劉弗陵為儲而殺趙婕妤,並定下“立子殺母”之製。
劉慶悄悄看著麵前比他稍稍矮上此許的清弱少年,目光裡不由帶了些感喟,這些年,本身過得艱钜,而他又何嘗輕易?
“但骨肉嫡親,她何故這般待我?竇家那些母舅們是阿母的胞親兄弟,可我也是她親生之子啊。”十四歲的少年抬了頭,看向上方金泥砌成的龍紋藻井,神采似猜疑又似絕望。
他手邊能用的,也不過幾個內腹的內侍,能見的,亦不過像他如許兒‘不務正業’的宗室親族。
現在內有太後竇氏政權在握,外有大將軍竇憲掌著兵馬,若要亂政……當真便宜得很。
劉慶輕聲歎了口氣……天然,他都明白。
但,奇特的是,隔著這些多的恩仇,他們兄弟之間的情分倒是真的不淺。
三代君主勵精圖治,終究河清海晏,民豐物盛,但,自四年前先帝崩逝,天子年幼,竇氏一黨掌權起,倒是儘情而行,僭越禮法,乃至亂象日漸一日地重了起來。
即位四年,他也還是像當年那般稱竇太後做“阿母”,而非“母後”,彷彿還是幼年時阿誰迷戀母親的孩童普通。
少年麵上的神情極其落寞:“當時年紀小,我一人在太廟實在心底裡極怕的,夜裡整晚夢魘,可阿母竟未曾派人來探聽過一回。過後回了東宮,卻隻是怪責我不擅言辭,未能替三母舅成事。”
麵前這小我,是小了他一歲的阿弟,是太後竇氏手中最重的籌馬,乃至是奪了他儲位的人。
“嗬,”他彷彿是自嘲地笑了笑“約莫八歲的時候,阿母想要為三母舅謀一個校尉之職,但父皇不允。阿母便讓我去處父皇討情,很多年來,她頭一回那般和順密切地同我說話的,我高興得恨不能甚麼都承諾,隻望討她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