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聞琴而讚,驚怔很久麼?
這般精擅樂律的卓絕人物,女公子該當是慕其琴藝,引為知音的罷。更何況……如許世所無儔的風韻氣度,這般神仙似的豐度!
――時至本日,她能依恃的竟唯此罷了麼?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她低了眸,斂了神采悄悄看動手中烏黑繡絹上那朵已然盛綻的重瓣芍藥“我已因財賄被父親嫁了一回,不想……再給報酬著財賄娶過門。”
雅麗深靜的閨室中,十七歲的少女正倚著張小巧的文貝曲幾擁爐倦繡。雖說自幼府中繡娘成群,針黹活計之類並不需她躬親……但現在,倒是經常是靠著這些費時操心的事兒來消遣辰光。
可……如何反而比不得茶飲之類的微末小事要緊?
“嗯。”聽罷,卓文君部下的針黹略略頓了頓,既而倒是抬眼,微微帶了淡笑道“以是,刺探人家的動靜便值得你這般上心,都誤了你家女公子本日的茶飲?”
“信?”文君微微一怔。
他彷彿指間纏情,勾抹托劈複連挑,將那樣深切竭誠的傾慕寄於纖纖素絲七絃間,流出牽人悸動的濁音萬千,令人不疑這世上真有那樣一個誇姣的女子讓貳心牽夢縈……
而簾帷以後,卓家的女公子倒是靜坐了片時,便獨自起家,悄悄離席。
“室邇人遐毒我腸,何由交代為鴛鴦?”
小丫頭聞點,淚水卻湧得更凶了些,直抹花了一張清秀小臉,文君心下無法,隻好抬袖去替她拭淚――
“這般豐度出眾的人物……怕是、怕是一旦錯過便再難遇著了!”見她這般淡然的姿勢,小侍婢更是焦急起來――女公子還合法韶齡,今後必將會再醮,莫非又任憑卓公擇一門婚事?
五歲從師,習琴十載,這般飲譽於世的名曲,文君自是再熟稔不過的――
“對啊,不問不曉得,一問可當真是了不得――”十三四歲的小丫頭連語聲都有些微揚,作為富甲天下的臨邛卓氏府中侍婢,一慣眼高於頂的紺香現在倒是滿心的讚慕“這位司馬郎君可不止擅琴呢,聽旁人說,文賦精絕,才學卓犖,早前曾是當今陛下的武騎常侍,也在梁王府上做上門客……”
“女公子的麵貌才識,在臨邛城中算得上頭一份兒,並且……”她說到這兒,才驀地反應過來甚麼普通,語聲驀地頓了下來。
“先前,阿父將我嫁去程氏,是為聯婚以後得更大的好處,賺取更多的金銀財賄。現在……偌多的人家替自家後輩向一個新寡的孀婦提親,是為了賺取這卓氏的金銀財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