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放下蓑衣後轉頭看了他最後一眼,便快步倉促分開了。
千鈞一髮之際,那一抹素白衣衫就這麼呈現在她惶恐欲絕的視眼裡,那少年身姿輕巧,籍著岩壁縱步躍起,然後,她就落入了一個氣味清冷的生硬度量裡。
乃至,兩日之前,在被楚軍千裡追擊,同乘一車流亡的途中,他們的親生父親竟那般斷交地三番兩次將她和阿盈推下了馬車,隻為嫌他們累墜,……想到這兒,十二歲的孩子不由得一陣齒冷,心頭彷彿是規戒似的細銳刺疼。
“啊--”一驚之下,少女猝不及防地鬆了手,隨即腳下一個趔趄,就如許整小我自那麵峻峭如斧劈的石壁上摔了下來……
從今而後,這,就是她的丈夫了,不知怎的,十六歲的少女心底裡竟微微有幾分不實在似的恍然。
驀地,一縷笛音乍然響起在空曠幽寂的深山間,清寒的調子模糊含了悲慨苦楚,一聲聲撥高,震得林間百鳥驚飛--
漢二年四月,滎陽城外,孤山。
禍不但行!——據今早火線傳來的動靜,漢王後,他們的阿母呂氏,在與世人彙合的途中,不幸遭受了楚軍,現在已落到了敵方手中……漢王的老婆,在楚虎帳中會遭到如何的對待?十二歲的稚女冒死搖了點頭,逼迫本身不要再想下去。
何況,阿盈的腳傷……又會有幾小我在乎呢?漢軍當中,幾近儘人皆知,漢王盛寵戚夫人所誕的三子快意,而嫡出的王太子劉盈,卻一貫是被蕭瑟慣了的。
本日夙起時,天氣便是一副陰雲欲雨的悶沉模樣,是以她日中時分出門時,便備了雨具。
她謹慎地俯身將一棵藥草拾了起來,費了半刻工夫,終究重新裝滿了整隻竹簍,該下山歸去了。
還是方纔那支《東山》--
--那是劉樂和張敖的初見,這一年,他十七歲,她十二歲。
山腰處,一麵三丈餘高的峻峭岩壁上,一個灰撲撲的小點兒正緩緩地向下挪動著,垂垂近了,方纔看清那是一個肥胖薄弱的稚齡少女,年約十一二歲,一身男兒常穿的利落裋褐,背上挎了隻細蔑編成的小竹簍,內裡滿滿一簍的甘鬆、川芎、柴胡等各色藥草。
“倉庚於飛,熠燿其羽;
漢軍方纔經曆了和西楚霸王項羽的一場陣容浩大的苦戰,落敗而回,傷亡慘痛,連她的父王劉邦都幾乎陷於敵手……現下,營中一片愁雲暗澹,多名肱骨重臣都在此役中負傷,軍中的十餘名醫工十足聚在了那邊,藥草之類的醫用物什也早已告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