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阿霜聞言,眼底卻隻是冷冷一個挖苦“陛下如何會捨不得?時下,平凡人家的女兒,大多是十三四便嫁了人,我們公主為何竟拖到十六歲纔出閣?”
“算是罷。”阿霜點了點頭,“並且,老趙王是客歲薨的,恰恰是項羽自刎烏江以後,當今陛下方纔定了天下的時候。”
“唔。”阿秋趕緊低頭,乖乖斂衽坐好。
“其中啟事,約莫不過乎三個,一是監查趙王的行跡意向,有無謀反之心;二是,嫁個公主過來,朝廷今後若想尋趙王的費事,也會便宜上很多。”阿霜微微垂著頭,聲音緩而輕低,目光一片沉然的凝重。
“噓……”那被喚作“阿霜”的宮婢卻給驚得停了手上打扇的行動,下一瞬趕緊豎指掩唇,表示她噤聲“小聲點兒,萬一擾了公主午憩如何是好?”
聽了這話,年紀略長些的阿霜倒是放下了手中紈扇,微微沉默了片時,既而輕聲一歎,目光凝重地低低道“我如果公主,夜裡隻怕也睡不著。”
“豈止是難堪?撇開朝廷上這些險惡事兒不提。單說這個趙王前頭是娶過一個老婆的,彷彿是分娩的時候忤生而死,身後為趙王留下了兩個兒子。我們公主嫁疇昔便是繼母……現在兩方情勢又是如許,明裡暗裡指不定被如何防備呢?”向來穩斂謹慎的阿霜,極少見地死皺了眉頭,心底裡愈發沉重起來。
“阿霜,你說這兒離趙國到底另有多遠呐?”雅麗精美的繡帷馬車中,十1、二歲模樣的小宮婢,有些不安地湊疇昔,問一旁手執團扇的火伴道。
“誠懇的好人?”阿霜看著心機簡樸的火伴,幾乎嗤笑出聲“新任的趙王張敖是老趙王的獨子,自幼隨父善於軍中,少年統兵,戰績斐然,十幾歲上就封了成都君,那裡會是個好相與的?”
浩浩大蕩的兩千多人的送嫁步隊,連綿數裡,最火線是數十輛朱漆彤彩的鼓車、歌車構成的儀仗,儀仗以後是公主所乘的那輛髹漆彩繪、穹頂雙轅的轀輬車,再以後是整整八百鐵騎,兵甲精美,一色整肅利落的玄黑勁裝。
“那,我們公主如許心善的好人,就真要給送進趙王宮那樣的虎狼窩?”阿秋也想明白了這些,頓時急得眼圈都有些發紅——她雖含混,卻分得清好歹,公主殿下,實在是這世上待她最最好的善人了。
“昨晚在傳舍裡,是我值的夜,公主殿下她一向到了四更天賦睡下,這會兒必是倦極了,哪兒那麼輕易醒?”先頭開口的小宮婢,聲音雖比先前低了很多,話裡的意義倒是篤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