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廷和側目而視，見那書架之上的書冊密密麻麻地擠在一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黃錦一笑，道，“閣老在殿中與皇上對弈，苦戰正酣哪。”

半晌以後，嘉靖將書冊合上，將書放在了一邊，眉心略緊，道，“閣熟行抄筆錄，定是愛書之人了。呂方啊，明日你就出宮去，些找都城裡的木工，讓他們打幾個書廚，朕要贈給閣老。”

嘉靖一笑，“呂方，你大驚小怪了。這些書朕是向閣老借閱，又不作查詢檢索之用，分類之事，如果閣老府中下人做了，你們這些宮人，又做甚麼？”

“無妨。”

呂方為移來一盞燈籠，敏捷掃了一眼全桌，他有些奇特了，這些書冊亂糟糟地被陳在案上，既冇有按他列的書目為序，也冇有任何分類，一本詩集合間放著兵法，兵法中間放著鬼怪傳記，如此稠濁粗糙的氣勢與以往的楊廷和大相徑庭。

“閣老，可乏了麼。”

嘉靖的貼身寺人黃錦站在殿外，恭迎楊慎的車駕。

“哎。閣老，您平常也是個心細如塵的人，如何今兒個對萬歲爺的事情如此草率，府中竟是連個將書冊分門彆類的人兒也冇有麼？”

他俄然頓了聲音，目光落在一處不再變動，一旁呂方獵奇地圍上來，順著嘉靖的目光而去，卻冇有看出甚麼端倪。

嘉靖嘴角略提，隨口便道，“是麼，若朝臣皆能以楊閣老為表率，那我大明便――”

嘉靖拿起那本手邊的《博物誌》，走到書案的跟前，俯身去看浩繁冊本的目次，一麵瀏覽一麵輕聲道，“謄寫過如此之多的書冊，難怪楊閣老博古通今，事事洞明。”

幾個寺人抬來幾架書案，拚成一張龐大的桌麵，並用一張紅色的桌布將它們蒙起，書架被呈上殿來，嘉靖目光輕略一掃，不由得一笑。

楊慎嘴角略提，“公公客氣了，不知楊閣老現在那邊？”

“天氣如許晚，楊閣老昨日一夜未眠，明天又在內閣忙了一天――”

呂方隻一愣，隨即笑道，“萬歲爺說得是。”

楊廷和略有一怔，隨即微淺笑道，“皇上的棋藝又有促進了。”

一聲悠長的“吱――”從門邊傳來，幾個侍衛抬著一個書架入殿，一向站在天子身邊的寺人呂方向入口處張望，彎下身子小聲對天子說道，“主子，看來，是您要的書冊到了。”

不過還好，博物誌就在書案的第一行，他一眼便認了出來，趕緊取出遞給身後的嘉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