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蕊早已醒了，坐在明紙糊得窗欞下，慢條斯理地打著纓絡。凝秋厲聲道：“武福晉，未得福晉允可，私闖福熙樓，你可知罪？”

凝秋沏了杯茉莉香片，端到亦蕊身邊，藉機打量著她。熱茶變涼，就如許，換了三四杯。亦蕊終究有了反應，她端起青花茶盞，揭開茶蓋，那縷淡雅的茉莉花香遍襲滿室。傷痛混夾在強裝的笑容，亦蕊輕聲說：“我喜好茉莉香片，但在春季卻愛飲碧螺春，夏季愛飲金駿眉，但是彩娟呢？一年四時，她獨愛這茉莉香。是以，彩娟沏這茶，要求特彆嚴——條形長而飽滿、白毫多、無葉者。閒瑕時，總能看到她抱著一個茶罐竹盆細細遴選，應時節她會放進新奇茉莉花瓣或玉蘭花瓣，來增加香氣。她還說，就算沏而不喝，那股暗香撲鼻的味道，也足以讓人洗淨一身怠倦……”一顆豆大的淚珠掉落進茶湯中，蕩起層層波紋。

凝秋強忍住鼻頭的酸意，表示奴婢推開門，攙扶著亦蕊跨進了那高高的門檻。

武氏等人忙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誇獎著：“小阿哥威武聰明……”“像王爺一樣，文武雙全！”那一雙雙眼睛充滿著戀慕、妒忌和無法，神采上卻恰好要裝出一副歡樂傾慕的模樣。李氏半眯著眼，賞識著眾女的出色的演出，猶沐東風。

亦蕊說：“若李氏真因體力不支暈倒，早該有大夫和擔架前來，怎會到現在還任她倒在福熙樓前，你們是用心等王爺下朝後，給出好戲看吧！彆的，看你的手上，血彷彿很多，但李氏的裙裾上，就紅了一塊，你們籌辦的豬血也太少了吧！”說罷，亦蕊向凝秋使了個目光。

武氏驚奇地看了看那孕相實足的肚子，意味深長地笑了。

武氏臉嚇得慘白，指著門口，顫抖道：“李福晉她……”

“暈”著的李氏聽了最後一句，猛地坐直起來，吼道：“王府掌事大權是王爺親允的，容你說領受就領受！”

凝秋笑道：“願賭伏輸。”

“明日再來”，這話對府中女眷來講，與聖旨無異。此時已入初冬，辰時天不見大亮，偶見風雪，在福熙樓前侍立，相稱於變相的懲罰。

亦蕊笑笑，說：“不錯嘛，這兩年王爺公事繁忙，把南巡、巡幸塞外、駐蹕熱河的的日子扣掉，留在府中不過數月，證明你還是有點本領的。”

凝秋安排兩個奴婢，將軟在地上的武氏拉將起來，高低一搜，便搜出了阿誰裝血的小葫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