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長的模樣更叫人不幸，圓盤形的臉龐已經被潮流恍惚了，像犯了弊端似的不知所措，謾罵的抱怨聲變成了絕望：

一場虛驚。本來是旅店的老闆歐茨先生，他這會兒用流利的漢語道：“我正想去叫二位，不想二位先曉得了！快！不能從正門走了，跟我來……這前麵有個暗門！”藉著走廊昏黃的燈光，他在前頭領著，又轉頭看了看他們兩人，“糟糕！你們冇帶雨具嗎？”月仙搔了下頭，可不嗎！忒急了把這茬給忽視了。

“我也不曉得如何回事。劇場門口有一幫甲士扼守，見到我就嚷著追了過來，真莫名其妙了！”

她的眸子裡顯出一股嬌怯與柔情，心絃同鳴的神采在臉上閃動。她將凝眸諦視江岸的眼神收回來，悄悄地拿了他的手撫按著她的顫抖的心口，俄然有很多話想對他說，可身子隨船身閒逛著，喉嚨像打告終似的，想說的話如何也說不出來。

鶯時這數天來，人雖在滬上，倒是未曾遊逛過這千姿百態、光怪陸離的上海灘，隻好趁此逃離之機倉促一瞥。固然看得不甚逼真，也彷彿嗅到那都會濃烈的氣味了，隻感覺這幾近算是一個浮光掠影的路程罷。是以，冷靜在內心畫了一幅隻屬於她的上海輿圖，哪怕今後不再到達也算收藏了一份記念。

此時，冒雨頂風向江流挺進的船長兀自唱起了號子，聲音高亢澎湃，直衝雲霄。月仙和順地吻了吻她的額，一隻手緊摟著她，另一隻手抓著船舷，緊咬了一下嘴唇皮，道：“鶯時，真委曲你了！這麼混一截過一截，我真……”

月仙冇吱聲，隻把眉峰皺著，透暴露多少陰霾。鶯時感覺他有些非常，便將腦袋緊緊地靠在他的身上，船雖不住地搖擺，她還是緩緩地放鬆了下來。悄悄地聽著雨聲風聲和船下滾滾的波浪聲，目視著江岸，固然陰雨連綴，但沿途名勝幾近一覽無餘。

月仙敏捷地給鶯時套上雨披，頂著俄然變得麋集起來的雨點，相互攙扶著，倉促照記下的線路往外疾走。馬不斷蹄，昏黃中，摸著恍惚的空蕩蕩的道兒，一向走到天垂垂放亮，總算捱到了天桂大舞台四周。

她不問月仙，將去的是個甚麼處所，亦不問他關於上海的統統，甚麼也不問……滿身心腸隨了他，緊緊地和他在一處，就那麼攬著他，依在他的胸前，固然她感覺鼻子裡酸酸的，眼上蒙了一層水。

船長：“勿礙勿礙！我已經在迭條江上跑了十多年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