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挽瞧見這條金鯉魚後,抬手扯了扯夙恒的衣袖,有些不肯定地問道:“這條魚……是河裡修道的散仙嗎?”
夏沉之幼年喪父,由夏家宗族的長輩扶養成人,諸位長輩待他都很暖和親厚,向來未曾拘束他的性子。他生性渙散又樂天悲觀,對為官掌權建功立業冇有涓滴興趣,也很少碰那些綱教禮學,唯獨沉迷於樂律歌賦,且彈得一手好琴。
言罷,小紫鬆開了琉璃瓶,從乾坤袋裡取出一條冒死掙紮著的金鯉魚。
小紫呆了一瞬,略有些反應不過來。
天光微盛,拂曉初起,冥界八荒十六洲又迎來新的一日。
這孩子年紀很小,看起來大抵隻要三四歲的模樣,他身穿一件淺紫色的錦衣,頭戴一頂做工講求的綢緞帽,手中捧著透明的琉璃瓶,瓶中裝了幾隻一閃一閃發著光的螢火蟲。
一道金光頃刻閃過,現出人形的金鯉魚抱拳施禮,他穿一身潔淨的白袍,眉眼如畫,臉孔清秀,大略算是一名溫文爾雅的美女人,話也說的謙恭有禮:“鄙人俗名洛溪,師承仙界太乙真人,在沉薑河中修行七百年,閉目塞聽不問世事,現在有幸結識龍子,倍感幸運。”
龍崽子聞言怔了一怔,相稱誠篤地答道:“我叫小紫。”
他自認是個不求長進的紈絝,本覺得都城以內無人能降服於他,卻不想竟然栽在了鎮國公女將軍的腳下。
夏沉之頓了半晌,心想那對伉儷應當是小紫的父母。
慕挽靠在夙恒懷裡蹭了蹭,想到今晚所見的夏沉之,早已轉世的江婉儀,另有疇前那些死魂的平生諸事,一時有些發楞入迷。過了半晌,她將衣袖往上扯了一截,暴露瑩白如玉的皓腕,然後緩緩圈住夙恒的脖頸,挨在他耳邊輕聲道:“荷葉雞很好吃,明天逛夜市也很高興。”
河邊冷風拂麵,他隻穿了一件單衣,手指骨節微微泛白,卻並不感覺冷,他在岸邊單獨站了好久,比及那首長曲唱罷,方纔邁著遲緩的步子,踏著滿地月色歸家。
城郊寒山寺外,幾盞青燈零寥落落掛在樹上,河邊倒映著搖擺的光影,模糊能聞聲紫銅鈴極輕地響。
龍崽子白嫩的包子臉上,還沾著冇乾透的水痕,那是方纔捉魚時被魚尾巴抽出的印記。他雙手捧著這條金鯉魚,幼嫩的小龍角上掛了一片頂風吹來的落葉,兀自蒙神半晌後,似懂非懂地問道:“甚麼是散仙?”
夏沉之點點頭,又問:“天氣已經這麼晚了,小紫還不回家嗎,你的爹孃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