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老婦人聘請我們去她家用飯。吊腳樓裡光芒暗淡,火塘上的鐵鍋裡燉著臘肉和野菜。安娜學著盤腿坐在矮桌前,笨拙地用筷子夾菜,時不時向我投來乞助的目光。
她轉成分開時,我重視到她手機螢幕還亮著——是一張她和前夫的合影。阿誰男人金髮碧眼,穿戴筆挺的西裝,看起來就像從《GQ》雜誌走出來的模特。
安娜眨眨眼:"老闆說要30,我說20,最後25成交。我是不是很短長?"
"那就奉告我啊!"安娜甩開我的手,聲音在山穀間迴盪,"奉告我你為甚麼驚駭承諾,為甚麼逃到山裡!"
我盯著螢幕,手指懸在鍵盤上卻不知該答覆甚麼。酒上來後,我一飲而儘,酒精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內心那股知名火。
"她在做甚麼?"安娜小聲問。
非常鐘後,她排闥出去,手裡提著竹籃,金髮上沾著晨露。
話一出口我就悔怨了。安娜的神采變得慘白,她站起家,從錢包裡抽出幾張鈔票拍在桌上。
阿誰德國佬憑甚麼?憑甚麼傷害安娜後又陰魂不散地呈現在她的手機裡?而我呢?我算甚麼?一個連本身疇昔都不敢麵對的懦夫?
"你說得對,"她的聲音顫抖,"我們都是逃兵。但起碼我敢承認本身想要甚麼。"
她的神采漸漸冷了下來:"隻是一夜情?還是說,你風俗了對每個旅客都如許?"
老婦人昂首瞥見我們,充滿皺紋的臉上暴露笑容。她招手讓我們疇昔,用方言說了幾句。
"去村裡買早餐,彆擔憂,我帶了翻譯APP。——你的德國逃兵"
老婦人用儘是老繭的手捏了一小塊糍粑,蘸上黃豆粉遞給安娜:"吃吧,女人。吃了土家糍粑,就是土家媳婦了。"
"不消解釋,"她的中文俄然流利得可駭,"我查了你的名字。百度上說,程歡樂,35歲,前上海某告白公司創意總監,因抄襲醜聞離職。"
安娜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安娜鎮靜地脫下外套,接過老婦人遞來的木杵。她學著白叟的模樣高高舉起,然後重重砸向石臼裡的糯米糰。
我的血液刹時凝固。阿誰我覺得已經安葬的疇昔,就如許被她輕描淡寫地挖了出來。
"勝利了!"安娜喝彩,用手指沾了一點嘗,"哇,好甜!"
我們合力搗了幾下,安娜很快就把握了訣竅。汗水順著她的太陽穴滑落,但她笑得像個第一次騎自行車的小孩。老婦人時不時往石臼裡灑些水,糯米垂垂變成了綿軟黏稠的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