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老茶社,坐在桌前,斟一盞醇厚的熱茶,聞聞杯上環繞的茶香,再端起來喝一口,暖意直落入腹中,刹時讓人健忘了碌碌世塵的艱钜,也使得本來煩躁的心有了半晌的沉寂。
祁小玉眼看著阿木一雙粗手不知顧恤地把鮮嫩的茶花挑來揀去,心疼得想禁止,卻又不敢,小臉漲得通紅,大眼睛裡已有了淚珠。
阿木機警得很,一看他這行動,立即道:“客長,您可來巧了,您喝的這壺茶,恰是我們本年春季方采下來的,才才焙淨了,包管是本地最上等的好茶,您在外埠絕對喝不到……”
他舉起大茶壺,忙又為沈易續滿了茶杯,說道:“您再喝一口,彆急著咽,含在嘴裡,漸漸嚥下,再咂咂嘴,是不是有股子暗香滿口?這茶最合適這夏季飲用,生津解渴,一整天都不會感覺枯熱了。”
麪館的中間緊挨著一家小花店,門楣上嵌一塊老木頭,粗粗刨平了,刻了“祁家花店”四個字,字也如這小花店,月朔眼看著粗陋,多看一眼卻又感覺彆成心趣。花店裡既不見仆人照顧,也少有主顧臨門。花店門口的竹架上擺著幾盆花,都是含苞欲放的茶花,彷彿才灑了水,枝葉上顆顆水珠在陽光下閃動著晶瑩的光芒。
他細心看那滿籃的茶花,公然與疇前所見過的分歧,色彩又多,姿勢又美,讚一聲,不無遺憾地說道:“可惜這花都摘下來了,如果能留在枝上該多好。”
祁小玉悄悄咬著下唇,還是不動也不說話,彷彿她固然會養花,卻不擅於應變情麵油滑。直過了好久,她才伸出一隻藐小慘白的手,從花籃裡抽出一枝茶花,遞到了沈易的麵前。
沈易笑了笑,笑容卻有些苦澀,敞亮的眼睛也有些暗淡,說道:“叨教走哪條路能夠到那祝家莊呢?”
沈易笑著看他一眼,端杯喝一口茶,照著阿木的說法,漸漸嚥下,略一咀嚼,公然是口齒回香,不由點點頭,讚道:“好茶。”
他臉上一副無所不知的神情,轉頭對沈易說道:“客長,彆看這祁小玉小小年紀,卻學得家傳養茶花的妙技術,即便不是咱這地界裡數第一,也差未幾了。跟咱這新茶一樣,她的茶花也是求者甚多,那些深閨裡的大女人小媳婦,誰不想每天頭上插朵鮮茶花,映得人比花嬌啊。可惜這小丫頭跟她死去的爺爺一樣倔驢似的脾氣,每日隻摘出這一籃花,給再多的錢也毫未幾賣出一朵,說是本來花就隻應遠遠賞識,豈可折枝把玩?為了生存,她纔不得不出售這一籃花,不然連一朵也捨不得摘下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