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昧於大抵的婦人之仁罷了。”陸遙搖了點頭:“倒是中間身處北疆數十載,卻對我軍戔戔一個隊主如此體味,實在令我有幾分驚奇。”
陸遙深深地吸氣,又深深吐氣,壓抑住有些煩躁的情感。這衛操底子是條難以推斷的老狐狸,或許,本身乾脆推誠佈公纔好?
陸遙很清楚,對於被困於濡水泉源、靠近絕境的流民來講,代郡兵馬是他們獨一的朝氣所繫。但他並不會是以而熱血衝頭,急不成耐地起兵救濟,反倒更加決計腸壓抑了行軍速率。衛操隨軍的三日裡,晉軍大營每日向北挪動的間隔,竟然不過戔戔十裡。之以是如此,起首是為了在與衛操商談之時,獲得更無益的前提。
陸遙將身材後仰,收回無聲的哂笑:“仁愛之心?宋襄公躬行仁道,成果在泓水兵敗身故,淪為千秋笑柄。德元公,所謂仁愛雖大行於世,卻無用處。”
點起燈火的是一名約摸六旬年事的老者。搖擺的燈光映照出他的麵龐,這老者邊幅淺顯,膚色烏黑,白斑的頭髮鬆鬆地裹著髻,顯得很有些身形不高,腰背略帶些佝僂,斜披著一件老羊皮的襖子,看上去土裡土氣。剛纔何雲入帳時,這老者便坐在陸遙的下首,但一來帳內光芒不亮,二來他實在不惹人諦視,乃至於何雲重新至尾都未曾重視到此人。
陸遙用雙手支著案幾,向這老者躬身表示:“有勞了。”
老者垂下眼瞼:“但是,陸將軍所看重何隊主的,不恰是這份仁心麼?”
“德元公,這幾日探馬來報,濡源一帶,鮮卑人兩路侵迫甚急。我軍固然成心互助,卻受阻於壩上草原南部的諸多部落,恐難及時救濟……”陸遙沉吟了半晌,摸索問道:“情勢如此危急,我看中間卻彷彿並不為此憂愁?”
陸遙此番麾軍壩上,明麵長進兵遲緩,做出隻顧四周擄掠人丁財賄的姿勢來利誘北方的普六茹氏和叱羅氏兩強族;公開裡卻已派出得力人手與馬邦德合力潛往濡水泉源,與困守彼處的晉人流民接上了線。早在三天前,衛操便親身冒著生命傷害偷越鮮卑馬隊的封閉,來到陸遙的大營商談。
何雲有些不安地退出大帳,而陸遙深深地俯視著攤開的地理圖,久久不言不動。
他的手指沿著雄師行進的線路一點點向北推移,指尖點處那些繁複蕪雜的點、線和精密的一行行標註,彷彿在他的腦海中變幻出實在的場景,將數百裡周遭內壯美的莽原山川,和漫衍於其間的無數鮮卑部落都栩栩如生地切當反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