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可真會哄人,她想,之前說好的隻是陪她來見太子,如何生生又多了一個魏王,呆會兒姐姐與太子殿下幽會去了,本身可不要戰戰兢兢地陪著那魏王發言?躑躅著,聞聲姐姐又催來:“媱媱——”隻好硬著頭皮出去。
“菱葉縈波荷颭風,荷花深處劃子通。逢郎欲語低頭笑,碧玉搔頭落水中。”歌聲越來越近,透過覆蓋於芙蕖間那層薄薄的水汽,模糊可辨出一物正搖搖擺晃而來,打得周邊的荷葉撲撲作響,原是一精美的小型朱漆畫舫,舷底悄悄擦著枳紅色的菱花而過,硃紅的舫燈與探上來的水芙蓉纏綿廝磨,若萬千蝦鬚攢集而成的金流蘇緩緩閒逛,風拂時撒開又合攏。
跟著畫舫的前行,火線一支斜斜探出的水蓮越來越近,她靈機一動,待船行至,快速折了來,不竭調劑方向去對那人的背影,卻不料那人驀地回身,與她四目相接,她難堪地不知所措,而手中的蓮花已經不聽使喚,直直朝那人擲去。那人一個側首,將飛來的蓮花穩穩握在手裡,而後全神灌輸地盯著她看,手中的蓮花隻剩了未飽的蓮蓬和金黃的花蕊,花瓣早已四散了漂在水麵。
再細細窺看,一望無邊的翠色裡,稀稀少疏地點綴著團團緋紅,幾抹眩目標光彩正透過荷葉隙裡耀目地閃動。那爍光四周,四爪青蟒若隱若現。她瞥見的,恰是男人腰間的琉璃碧玉帶和所穿的青蟒袍。她伸長了脖子,翹首再看,心想,那背身立於舫頭,正入迷冥想的男人定然是太子。
是要重活一世?
姐姐來扣問,她隻道內裡風大,日光又熾,吹曬得臉紅,不敢奉告姐姐真相,唯恐那人真是太子。此時竟有男人在外慢吟《詩經》:“靜女其姝,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首踟躇。”
太子見她一向低著頭,便調笑道:“不知二孃子何曾見過孤與五弟?”
歌畢,一戲謔的女聲笑問:“也不知是誰家遊冶郎,竟讓姐姐如此掛肚牽腸,甘心被父親破口叱罵,也要冒險前來私會她的遊冶郎。”那聲音聽起來如此熟諳。
那人一聲含笑,走到舷邊探身望瞭望,見水下青荇交叉,搖了兩下櫓,屈膝俯身,高高挽起富麗的衣袖,探手入水,稍一摸索,輕而易舉地拾起了掛於青荇上的玉搔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