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然對他絕望、悔恨到了極致吧，畢竟打她六歲、他初來她身邊、她還是相國府裡最嬌貴的小娘子起，她就從心底裡一向敬他、愛他。這些，他都曉得。

鄭媱抬首，麵前那居高臨下的男人始終低著砌了雪的冠冕，鴉色的齊鬢之上，寶貴的象牙玉簪小冠早已替代了昔日束髮的葛布，吼怒疾驟的朔風中，厚厚的栗色狐裘儘情張舉，於他身後幾次劃起半個圓弧。

雪下得更大了，斷斷續續地，像掩映了一道珠簾，看不清挽弓者的神情，鄭媱隻覺骨頭欲碎，一口殷紅濺在雪地，垂垂有力的身軀在凜冽的北風中掙了兩下，便如風中墜葉，顫顫往雪地上撲去。

北風如刀，一刀一刀地剮麵銼心。

李叢鶴雙腿竟也跟著鄭媱閉目標刹時軟倒在地，飛速地爬過來探鄭媱的鼻息，嚇到手一縮，坐在一邊呼天搶地。

聞言，雪地上的人霍然站起了身來，睨著他、極力啞忍著，咬牙問：“見我一介‘罪臣之女’做甚麼？”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曲伯堯鼻端冷嗤，卻放聲大笑起來，朗朗的笑聲迴盪在相國府的空庭，引得世人紛繁移目看他，鄭媱也感覺莫名。

朱門縫裡，那張偷窺的小臉禁不住地搖擺，年僅五歲的鄭媛早已嚇得渾身癱軟，失禁小解，淚水滂湃，櫻桃小口裡收回細若遊絲的顫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