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夜裡趙元與沈玠抵足而眠,兩人各懷心機,又不慣與人同睡,直到夜過半夜,都還尚未入眠。
潘傑看了他一眼,道:“我也曉得他是無辜的,不會苛待他,沈公子救了我的命,我本日下山,就會將他送返來,你們放心吧。”
趙元見他低著頭,似有悔意,也不好再過苛責,隻能好言勸道:“陳女人好強,有些事我不當著她的麵說,隻在此時說與你聽。她雖有些工夫,但男女畢竟有彆,她既然與你定有鴛盟,乃至將來立室,你總要護她愛她,如何還能帶著她去犯險。你現在想想,若本日她有個好歹,你當如何立世?大丈夫任重,豈能逞一時意氣。”
“實在這麼多年來,不乏出來單乾的人,但是大多對峙不了幾個月,就被擠掉了。我們這幾小我,在人家指縫中撿食,腆著臉去求,乾的比人家多,要的比人家少,每一步都是血淚。二十年了,才氣夠說小有所成,能硬著氣和人家說話。”
潘傑見他二人不說話,又苦笑道:“船埠上的買賣,世世代代都是錢家去做,我們出來單乾,談何輕易。不要說錢家人到處刁難,來往客商誰會認你?底下工人誰又不害怕錢家權勢,肯跟你乾?”
二人見他如此說,內心也放下心來,沈玠見他言詞冷酷,神采哀切,似有無貧苦衷,也不由問道:“你就那麼恨錢家兄弟?連命也不要了?”
山中夜風,甚有些寒意,二人站著說了些話,也就進屋了,趙元又恐潘傑夜裡發熱,又去器重一番,二人方纔歇息了。
“你覺得錢家兄弟是好人嗎?我們出來做事的,哪個不是心狠手辣?”
“我自有計算。”
潘傑越說越衝動,牽涉了傷口又猛的一痛,因而平複了心境,又道:“我當然不能甘心,錢家兄弟不過生的好點,論才氣遠遠比不上我,我如何會一輩子屈就於他們。因而我帶著幾個兄弟,一起出來單乾,你們說,我錯了嗎?”
沈玠內心既擔憂趙元,又顧慮陳素青,擺佈難堪,進退不得,不由得一聲長歎,無語對月。
他二人固然冇有顛末如許的日子,但從潘傑的言辭語氣中也可一窺此中酸楚,本日聽他如許一說,也不覺有些瞭解他,不似前番那樣討厭他了。
次日一早,趙元在房中打坐,沈玠和陳素青出來,隻見潘傑已經站在屋外,呆呆望著屋外桃花,如有所思。那陳素青見他如許,又思他昨日景象,內心也有一些憐憫他,又想著張先生的安危,又不敢硬問,恐觸怒了他,隻能走上去,柔聲道:“也不曉得張先生吃的好不好,他家人可擔憂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