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有這麼多的無辜百姓。”北海王悄悄感喟,“寡人可戰死就義,但寡人已帶給他們亡國之禍,再不能叫他們受此兵刀之災。
北璿璣曉得父親是擔憂她的安危,怕留下她享福,心頭一時打動又哀痛,隻是現在卻非感慨之時,以是她再次勸道:“父王,自東人攻占我國以來,還未曾有聞屠城暴事,也未曾有過大肆殘殺我北海臣民之事。女兒是北海王室之人,但不過是一個女子,東人反不會防備,更不會無端殛斃。”
北海王卻並未起家,隻是轉個身在蒲團上坐下,目光還是望著神案。“寡人在向先祖們請罪,因寡人之錯,才鑄成本日亡國之禍。”一語畢,已是語聲哽咽。
“看來是要降了。”東始修道,“隻不過這白幡有些蹊蹺。”
“嗯。”風獨影點頭,“大哥,若北海降的前提是要儲存其國號,隻作屬國稱臣進貢,你承諾嗎?”
“父王。”北璿璣矮身去攙扶地上跪著的父親。
北璿璣挨著父親坐下,這刻離得近,才發明父親竟是老了很多,本不過五旬出頭一貫身強體健精力矍鑠的父親,現在倒是從眼底裡透出怠倦與朽邁,鬢旁更是添上如霜白髮。父親幼年即位,二十餘載辛苦勤政,向來都是神采奕奕,可這不過是短短一月,便讓他額頭眼角紋如刀刻。“父王,切莫過於自責,北海二十餘載的昌隆亦是您之功績。”
兩人縱馳而去,身後龍荼、杜康及數百保護鐵騎相隨,揚起滾滾塵煙,一向奔到離著玹城五丈之距,東始修、風獨影才勒馬止步,高踞駿馬,瞭望城樓。
“父王。”北璿璣天然曉得父親的憂愁,她隻是悄悄一笑,明眸便成一彎新月,嫵狐媚人。“若大東天子要收女兒入宮,那豈不恰好。”
好久,北海王看著女兒:“本日收到箭書之時,寡人便調集群臣商討,主降主戰者各有說法。璿璣,你一貫聰明有主張,你倒是說說看。”
捧首的北海王呆了呆,然後放開腦袋昂首看著女兒,彷彿有些吃驚女兒如此嚴峻的語氣。“璿璣……”
“父王……”北璿璣聞言不由心焦。
“父王!”北璿璣急喚。
北海王並冇有回顧,還是垂首跪著,隻道:“這麼晚了,璿璣你來做甚麼?”
八月九日,風和日麗。
他當然曉得女兒闡發得有理,也曉得如此做纔是最明智的挑選,他為君數十載,豈有不能“清楚”的,隻是……他攬過女兒,悄悄的撫著她的髮鬢,細細的看著她嬌美的麵龐。這是他最心疼的女兒,是他的心頭肉,要他拋下她,那便是比割肉更痛苦比剔骨更艱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