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蘀兮蘀兮，風漂其女。叔兮伯兮！倡於要女。”

久遙閉著眼不說話，固然心中仇恨難禁，卻也知要怨怪到玉言天身上過分勉強，但是……他本是久羅人，終究倒是他教出的門徒滅了久羅一族，這一點不管如何也不可否定。

玉言天腳下一頓，半晌才道：“你還能夠有恨，而我不能。隻是你心中的哀思，我心中亦是不異，不減一分。”

“你或許感覺生無可戀，隻是……”玉言天悄悄一頓，然後目光溫和澄徹的看著久遙，“我阿誰傻徒兒為了你，已舍了這世上她最首要的兄弟。”

“一百多年前我的先人擯除了你的先人，一百多年後你的弟子滅了我們久羅……”久遙胸口一窒，再也說不出話來。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玉言天望著床上即算閉著眼睛亦掩不了渾身恨意的久遙，心頭升起深深的顧恤，這孩子雖是救回一條命，可這平生隻怕都難消悔痛與仇恨，但是……這平生不得安樂的又豈隻是他。

久遙昏倒著不能進食，一向靠著杜康每日灌他一些蔘湯米汁，以是玉言天入內，看到了便是躺在床榻上臉頰凸起形銷骨立的一個軀殼，早不是昔日玉清神貌的翩翩公子。

玉言天在床前站立半晌，然後在床沿坐下，伸手自錦被裡抬過床上之人的手腕，指尖搭在腕上，悄悄號脈。過得一會，他將久遙的手腕放回原處，搬過一張椅子，在床前坐下。然後他自袖中取出一支竹色發黃的笛子，靠近唇邊，頓時清暢的笛音在房裡響起。

風獨影命杜康領他前去。

那是一支簡樸得如兒歌的曲子，自在安閒的彷彿是天涯浮雲，有著不染灰塵的純潔，輕鬆歡暢又如是桃樹下嬉笑沖弱，帶著不解世事的清澈，讓人聽著便忘懷了煩惱。

[注○2]呂本中《踏莎行》

久遙呆望了玉言天好久，才喃喃道：“我在山下聽聞大東的天子和七位將軍皆是一名‘玉先生’教出的便心存迷惑。本日見你，公然你就是當年的玉家人。”

當玉言天唱完，久遙已呼吸短促，顫聲問道：“你是誰？為何你會唱這個？”

半晌，久遙開口：“你……”好久未曾開口說話，他的嗓子已乾澀難言，緩了半晌，纔再次出聲，“你為何會這支曲子？”

一壺酒飲完後，玉言天道：“為師想看看久羅的遺人。”

玉言天悄悄點頭，“不管是百年前還是百年後，我們都不肯有本日，但是……”他微微一頓，然後無法感喟，“本日的統統，不知該說是天意如此，還是造化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