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鼎三年玄月十七日,早朝。
而禦座之上的東始修已再無聽取朝臣奏本之興,“本日朝會到此為止,退朝!”話一落,當即甩袖離座。
“奏。”聲音冷而厲,讓滿殿的臣子都感遭到天子積蘊的肝火。
管宣一抖,目光悄悄往太常梁鐸望去,見他神采安閒篤定,想起他的闡發與承諾,膽氣一壯,道:“臣要彈劾鳳影將軍風獨影。風將軍在追擊北海王途中,先是料敵恰當,任其逃出北海;而後又恃勇逞強,在熟知海性的漁民提示了有暴風雨的環境下還是命令追敵,纔有了受傷落海,才導致我軍將士陷於暴風雨之危境中;最後則是追敵無功,讓一船北海遺臣逃遁而去。隻此三事足見其無將者之能,臣請陛下撤去其官職與大將軍封號,並嚴懲之!”
“呈上來。”禦座上飄來東始修渾厚有力的聲音。
有了鳳荏苒的帶頭,擁戴的官員如雨後春芛般冒出。
那聲音讓管宣心生畏縮,“臣……臣隻是據實道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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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管大人所奏有理,風將軍其性桀傲不馴,不堪為大將也。”
嚴玄是本朝馳名的諍臣,鐵骨錚錚,向來敢犯顏切諫,雖常讓當朝天子下不了台,但其所言所諫有理有據,事事忠君為民,朝中高低皆無話可說。而現在管宣卻要彈劾當朝大將,並且是方纔立了大功、重傷返來的鳳影將軍,是以話纔出口,頓如重石砸湖,在殿中激起龐大迴盪。群臣麵上有的鄂然,有的安靜,有的淺笑,有的莫測高深,而皇逖幾兄弟則麵色疑重。南片月更是身子一動,便要出列,卻被華荊台拉住。
“嚴大人所諫乃是良言,陛下不成為一將而勞動天下!”
群臣還在怔愣間,風獨影倒是體味了兄長之意,隻是滿懷氣憤,實不肯現在低頭,可又心知,嚴玄諫責大哥在前,管宣彈劾本身在後,不管是偶合還是成心為之,現在群臣已抓住了“君謬臣錯”借題闡揚,若本身率性而為,不但令得大哥難堪,更趁了小人那句“其性桀驁不馴”,隻得壓住心頭屈辱與氣憤,於禦階前跪下:“臣風獨影願領兵前去……”一個“戴罪建功”到了嘴邊卻如何也吐不出,暗自咬牙,“以償北海之誤!”
群臣這刻反應過來了,可還不及說話,東始修已拍案而起,“準!”那聲音如驚雷貫下,直震得整座大殿都嗡嗡作響,群臣一時驚懼,不敢出聲。
“砰!”驀地的一聲巨響自上方傳來,震得百官心頭一跳,紛繁收名譽去,觸及東始修冷峻森嚴的目光,無不垂首避開,卻隻嚴玄一人矗立殿中,恐懼天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