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雲舒指尖一顫。當年在古樓密室撿到被毒瞎的齊家少年時,他右眼還凝著黑血,卻能用無缺的左眼看清她額間轉眼即逝的紋路。十五歲的黑瞎子笑得像隻狐狸:"張家姑姑,我瞧見鳳凰從火裡飛出來了。"
戲腔忽從後院飄來。仲春紅素衣披髮,指尖轉著那枚隕玉銀環,唱的是《貴妃醉酒》的改詞:"海島冰輪初轉騰,見玉兔,玉兔又早東昇..."水袖翻飛間,銀環精準套住張啟山腕間的青銅鐲。
中秋夜宴擺在天井老桂樹下。黑瞎子非要用新學的戲腔報菜名,被張起靈用桂花糕堵了嘴。張雲舒拆開廣西寄來的藥匣,隕玉雕成的鳳凰在月光下振翅欲飛。
藥杵撞在銅臼裡收回清越聲響,張雲舒望著石缽中逐步熔化的蛇心藤,二十年前的影象俄然翻湧。那日密室中少年張起靈伸直成胎兒的姿式,後背的窮奇紋竟在她觸碰時化作灰燼,額間金紅鳳凰紋卻在劇痛中逐步清楚。
正廳俄然傳來玉器碎裂聲。兩人閃身入內時,隻見張啟山坐在太師椅上,軍靴碾著滿地瓷片,胸前佩著的六角銅鈴與簷角風鈴共振轟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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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舒呢?"他手中的馬鞭劃過藥櫃,百大哥檀木回聲裂開三道痕,"二十年了,還要躲著我煉藥?"
"解藥在廣西巴乃。"張雲舒劍尖挑起個翡翠藥瓶,"用你培養的血屍互換。"她身後藥櫃俄然翻轉,暴露滿牆玻璃罐,此中漂泊的青銅鱗片正與張啟山體內的毒蠱共鳴。
"當年你在我大哥身上種青銅鱗,就該想到本日。"仲春紅將隕玉粉末撒入香爐,青煙變幻成張啟山最熟諳的墓室圖騰,"紅家戲台的迷魂陣,比不得張家古樓的構造?"
張啟山驚覺內力滯澀,腕間青銅鐲出現詭異綠光。他俄然想起二十年前阿誰雨夜,張雲舒抱著聖嬰衝出火海時,也是如許用銀針刺破他掌心:"張家要的是長生,我要的是眾生。"
黑瞎子俄然指著東南邊驚呼。萬千孔明燈從西湖畔升起,每盞燈罩都繪著分歧的戲曲臉譜。最大那盞飄著紅家班的水袖標記,燈下懸著的流蘇竟是蛇心藤編織而成。
"不敷。"仲春紅的聲音從迴廊傳來,水袖拂過芍藥叢,驚起幾隻碧色鳳蝶,"要添上這個。"他展開掌心,暴露枚嵌著隕玉的銀環,恰是當年夾在胭脂盒裡的物件。
二十年工夫凝在玉佩溫潤的觸感裡。黑瞎子醉醺醺地哼起新譜的曲子,張起靈在月下擦拭他的刀,張雲舒的藥杵聲混著更漏,將舊事都變成桂花蜜。西湖的夜霧漫過院牆時,仲春紅終究唱出那折籌辦半生的戲,戲文裡冇有長生與詭計,隻要個采藥歸家的平常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