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鈴在暴風裡收回淒厲長鳴。張雲舒望著窗外漸濃的霧氣，藥爐映得她側臉忽明忽暗："東南角第三間密室，藏著比蛇心藤更要緊的東西。"

"張家的聖嬰，不如紅家的伶人。"仲春紅廣袖翻飛間，迷煙混著戲腔在石室迴盪。黑瞎子俄然吹起《雨夜花》，墨鏡碎片劃過張啟山握刀的手腕。

話音未落，東南角俄然傳來鎖鏈斷裂聲。張雲舒月紅色旗袍掠過祭壇，銀針精準刺入張起靈周身大穴。少年喉間收回困獸般的哭泣，竟生生將穿透鎖骨的鐵鏈掙斷。

青銅鎖鏈穿透少年薄弱肩胛時，張啟山正在擦拭他的黑金古刀。血珠順著祭壇紋路蜿蜒，在空中彙成詭異的鳳凰圖騰。十五歲的張起靈垂著頭，後背的窮奇紋身在火光中好像活物。

湘西的秋雨纏著銅鈴聲滲進窗欞，張雲舒將最後一味石斛投入藥爐時，簷角的風鈴俄然收回龐雜的清響。她抬眼瞥見濕透的戲袍下襬掃過青磚，仲春紅肩頭落著半片楓葉，懷中緊抱的紫檀木匣正往下滴著黑血。

"他在廣西找到禁止青銅病的體例了。"張雲舒俄然道。月光漫過她眼尾細紋，額間鳳凰紋在夜色中一閃而逝。

"二爺這傷，該先去前廳等止血散。"她素手扒開玉簾，腕間銀鏈與藥杵相撞收回碎冰般的聲響。紅家班主卻徑直將木匣推至案前，暗紋綢布滑落，暴露半截泛青的斷指。

石桌上的藥膳騰起嫋嫋白霧，仲春紅將最後一句戲詞收在風裡。張雲舒俄然握住他手腕，當年為取蛇心藤留下的傷疤已淡成淺痕。二十年工夫從她指間流過，張家古樓的血腥氣終究被西泠的月色洗淨。

琉璃燈在張雲舒眼睫投下顫抖的影。她俄然用銀針刺破對方指尖，血珠滾進藥爐騰起幽藍火焰。"紅二爺用心染的屍毒？"她指尖拂過木匣邊沿埋冇的麒麟紋，"您兄長中的可不是平常毒物。"

"雲女人這是要反？"張啟山刀鋒橫在逃生密道前，卻見仲春紅從暗處轉出，指尖夾著三枚淬毒的梨花鏢。

"張啟山..."仲春紅蹙眉，卻見承擔裡滑出張泛黃戲票。民國二十三年冬月十七，紅家班在長沙的封箱戲，坐次欄鮮明寫著"張啟山"三個字。

"啞巴張又去巡山了。"他對著煎藥的女子挑眉，"當年你給他餵了多少黃連？現在見著藥爐還躲。"

"我要進古樓取蛇心藤。"他俄然說。

密道裡，張雲舒抱著昏倒的張起靈疾行，忽覺頸間一涼。少年不知何時醒來，發丘指抵著她動脈，烏黑的眼裡映出她額間若隱若現的鳳凰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