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縣之最後一絲疑慮,仍在擔憂曾經天真懵懂的公主,是否能夠放棄昔日舊情痛下殺手。
她人生最誇姣的光陰逗留在死亡之前。半夜夢迴,不知曾多少次期盼統統都不過是一場格外逼真的夢魘。
紙卷一樣的身材,被泰安撕下一頁裙邊,捲成小小一炷焚香。
她側過身子,目光如水般和順,倒是超出她的牌位,走到了彆的一塊略小的木牌之前。
李彥秀定定地看著她,半晌伸脫手,將她攬住懷中,說:“不…是我徹夜,要欺負他們了。”
夜雨中的寺廟格外安寧,她順著正殿,一點點地朝後走,穿過濃隱蔽月的柏林,迎著夜雨中紛繁落下的紫藤花,一步步踏進了森嚴的法堂。
泰安的心臟撲通撲通直跳,竟比方纔去見裴縣之時還要更嚴峻些。
天氣垂垂暗下,泰安如同秋風中的落葉,高懸空中飄零不定。
“返來啦?”她歪著頭,眨巴著眼睛,學著之前的本身那樣坦直又坦白,“你兄長弟弟但是欺負你了?”
他抬起眼,與泰安四目相望。
泰安摸著木牌上淡淡的墨漬,轉頭望向黑暗中的大佛。
雨中的興善寺一片昏黑,而泰安吱呀一聲推開法堂的大門,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深黑中瞥見了佛前供奉的點點燭光,夜風中搖擺飄零,像是在呼喊著她的前去。
是在那裡呢?
伴著嫋嫋升起的白煙,她輕飄飄地分開了興善寺的法堂,回到了李彥秀與她日日相伴的房間。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裴縣之翻身上馬,肥胖超脫的背影在她的視野中漸行漸遠。
不肯如許,不想如許,又不得不如許。她恨得焦心,又將那愛剝得煎熬。
“李家…必然會死。家國天下,裴大人莫忘了,我始終都是大燕的公主。”
藏匿在黑暗中一座座的佛祖麵前供奉著一隻隻新舊不一的木牌,寫著形色各彆的名字,每一個都依托著故交的相思和眷戀。
泰安深深拜倒在地,略有哽咽的聲音流露了她最後一絲的脆弱:“十六歲前,泰安活得天真懵懂事事無憂,大廈將傾而不自知,乃至失卻盧燕江山,泰安難辭其咎。”
若說半點怨氣都冇有,那當真是在自欺欺人。
畢竟泰安與李彥秀青梅竹馬十餘年的豪情,而兵馬半生兵權在握的前駙馬,對死去十年的亡國公主亦是一往情深。
“現在醒來一次,方知身在皇家多麼艱苦苦困。泰安過得…太難太苦了。”她心如刀絞,強自按壓下眸中晶瑩,“如有幸得佛祖垂憐,我願前塵儘忘求得循環一次…再做一次阿誰事事無憂天真懵懂,隻記得父兄嗬寵戀人相愛,再無仇怨與仇恨的泰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