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水打濕了衣發,他看起來更加乾癟,就像個被扒光外相的老瘦,骨肉嶙峋,卻不見佝僂。
天上雨勢變大了,阮非譽以手帕掩口咳嗽了幾聲,活像個命不久矣的病鬼。
隻是他手上勁力一泄,戟杆向下一沉,本來割喉的戟尖順勢下落,在陸鳴淵右肩上劃下一道不淺不深的血痕。陸鳴淵驚魂不決,被衝上來的秦蘭裳一把抓住了腰帶,連拖帶拽地拉了返來。
下一刻,他的眼裡便倒映出一道流光。
她看得咋舌,心道:“這書白癡看來並不是白比我多吃八年米飯的。”
一聲悶響,阮非譽抬腳踩住了長棍一端,他看著俏臉生寒的少女,輕聲問:“你是……”
阮非譽彷彿早推測她有這一招,手掌在間不容髮之際生生一頓,變掌為爪,鎖住她手中長劍。秦蘭裳倒是拿得起放得下,當即利落棄劍,昂首與阮非譽目光相接,後者即便心誌過人,也恍忽頃刻。
一枚石子從阮非譽手中電射而出,以非常刁鑽的角度穿過霸道剛烈的勁風,後發先至,從何老闆持戟的手臂上穿了疇昔!
石子比飯豆大不了多少,棱角也不見多麼鋒利,但是它穿過了血肉之軀,竟然還趨勢未絕地射出三丈,嵌入了一顆樹乾中。
雨水固結的冰無色透明,在漫天雨幕裡彈指而出的時候,無人能重視到它。
陸鳴淵是阮非譽座下關門弟子,自幼聰明勤奮,少年便已成名,一手奔雷掌得其真傳,在三昧書院裡也無平輩人能與之比擬。隻可惜他脾氣很有些死讀詩書的呆板,才學技藝雖無一處不好,在變通方麵卻有所完善,乃至於南儒聞名天下的暗器伎倆“亂雨棋”落在他手裡還不如撒一把鐵豆子短長,遂歇了學暗器的心機,改以白紙扇共同拳掌身法,可謂靜如處子動如脫兔。
何老闆看不清他行動,卻已如芒刺在背,鳴鳳戟輪轉如滿月,盪開風雨,為他劃下相對安然的庇護。
秦蘭裳一腳立定,一腳輪轉,手裡長棍順勢而出,直掃阮非譽麵門。
陸鳴淵神采大變,隻見那鳴鳳戟也在這一步之間劈麵而來,既拉開了兩人間隔,也捉隙逼命,新月刃穿風刺雨,如沐天光,在這頃刻間已到了他頸側!
她習武九年,輕功本領普通,用劍耍鞭更是普通,唯有這一手工夫最是熟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