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中間,還坐著一名穿香雲紗的漁家女。她腕上各戴著一個銀鐲子,在黑夜與黑海的映托下閃閃發亮。即便在這嚴峻的關頭,她仍然保持著文雅,用玳瑁梳篦打理著及腰的長髮。
我心中暗歎,徒弟公然目光獨到,,他早已肯定麵前的青銅卣恰是2號唐仿青銅卣。以是他用心在2號青銅卣大要刷上標記,假定今晚不能勝利將文物帶回,今後也更便於清查下落。
“徒弟,您再瞧瞧?”我獵奇地問,“他們為甚麼非得要舊鈔呢?”
船錨紋身男開口問我:“後生仔,貨帶齊未?"
不過,未等他們將青銅卣浸入容器,齊朝暮俄然蹦起,怒罵道:“浪裡白摻珊瑚鏽,這肮臟貨也敢叫海撈?”
漁家女對齊朝暮他們的演出視若無睹。她款步走上前,隻聽腕間的銀鐲叮噹作響,她翻開皮箱,用梳篦尖悄悄挑開一摞鈔票,眼神鋒利如鷹:“二位爺說說,1993年的美刀,水印應是何樣?”
齊朝暮卻嘴角微揚,朝銅秤啐了口唾沫:“嘛呢?拿前朝的秤稱本朝的銀?”
浪花撞在礁石上,撞成碎玉與千堆雪。淩晨二時,我們到達了白龜船埠,月光鋪在船埠是非不一的木棧板上,也顯出巨獸牙齒般猙獰表麵。
漁家女細心查驗了扳指後的陰文,這才較著鬆了口氣:“驗驗水。”兩名馬仔回聲而出,一人抱出我們熟諳的青銅卣,一人抱出體型龐大的容器。
至於她說“船吃水這麼淺”,意義是我們船輕了。船輕了,帶的錢就少,她諷刺我們是不是買不起這件重貨。
我心中一驚,但立即明白她這番話不過是耍耍威風。固然她也看破了齊朝暮的演出,但有了我們前期的鋪墊,她隻會以為這是齊朝暮看中了古玩,想順勢砍價的小伎倆罷了。
兩名馬仔抬著一台銅秤,行動沉穩地走下船。這銅秤,我認得——應當是明朝海商秤。
“高朋到臨,先過‘浪裡秤’。”梳頭的漁家女放動手中梳子,聲音清脆如珠落玉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