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時分,寒霜未至,從淩晨第一聲雞叫開端,人們就提籃揹筐,踩著稀稀拉拉長有幾根枯草、枯草上沾滿露水的小徑往山上爬,邊搜尋著稠膏蕈的蹤跡。他們東張西望,目光閃動,如偷雞的狗;披荊斬棘,深山探寶,又如一群科考隊員。他們的儘力總有收成,很快地,每小我帶來的柳筐和竹籃裡都裝滿了稠膏蕈,有乳白有淺黃,個個含苞未放,小菌傘鼓鼓的。人們把這些小東西帶回家,擇去山草,吹淨浮塵,涼水漂洗,溫水焯燙,最後煲成香味四溢的蘑菇湯。每一個環節都謹慎翼翼,唯恐一個不謹慎,碰掉了菌蓋,撓破了菌柄,因為大師都曉得,稠膏蕈最怕傷筋動骨,一破皮兒就腥了。還能設想獲得,孟溪山下的人家靠賣稠膏蕈,已經率先過上了小康餬口,個彆有市場認識的朋友,把蕈湯裝進精美的陶罐,膠泥封口,還要糊上商標,一罐一吊錢,就像賣酒一樣。
陳仁玉說,浙江仙居是天子們指定進貢合蕈的處所,孟溪山也是稠膏蕈的獨一出口地。仙居屬於台州,合蕈原叫“台蕈”。人們從山中采摘了台蕈,交給處所官;處所官再打包,進貢給天子。打包時要貼標簽,而賣力貼標簽的公事員寫字太草率,狗爬體的“台蕈”進貢上去,讓天子當作了“合蕈”。因而,“台蕈”就改名改姓,變成“合蕈”了。再厥後,幾十年如一日,一筐筐合蕈走下韋羌山,在山民家裡曬乾了,裝運上船,沿永安溪逆流東下,由臨海江入台州灣,再順海路北上,過漁山島、韭山島、桃花島,於杭州灣登岸,然後卸船裝車,經錢塘驛傳直送大內,在禦廚房裡變成一道道甘旨好菜,裝進天子的肚子裡。
陳仁玉說,他們仙居有合蕈,有鬆蕈,有稠膏蕈,有栗殻蕈,另有竹蕈、麥蕈、玉蕈、黃蕈、紫蕈、四時蕈、鵝膏蕈,每一味都是菌類,大部分屬於蘑菇。陳仁玉《菌譜》是當代菌類譜錄中列舉最全的了,在他之前,冇有人做過不異的事情;在他以後,大師又都犯了懶,一講菌類食品,就直接抄《菌譜》。比如我們剛纔說到合蕈、鬆蕈、稠膏蕈時,就是從《菌譜》裡抄襲的,隻不過,把白話變成了口語。
過年了,貼個最愛吃的菌菇《幾處籬懸白菌肥》,摘自宋朝吃食。
合蕈、鬆蕈、稠膏蕈、栗殻蕈,這些蘑菇的簡曆都登記在《菌譜》內裡。《菌譜》是陳仁玉寫的,陳仁玉是宋朝人,故鄉在仙居。
除了甘旨的合蕈和稠膏蕈,陳仁玉還提到了玉蕈。如果我們冇猜錯,玉蕈就是真姬菇,它除了菌蓋初生時有幾點大理石斑紋,菌柄以及每一根菌絲都是紅色的,以是又叫白菌。玉蕈冇有合蕈聞起來那麼香,也冇有稠膏蕈的口感肥厚,但是數它最筋道,在鍋裡燉得久了,還能披收回一種獨特的香味,就像清蒸大閘蟹。